泰国这个佛教国度的民风还是善良的,哪怕是军人也能好多都习惯于双手合十,等看到连纳猜都热情的扶着放下枪的战士坐在门廊上递香烟开拉罐啤酒,其他军人就更热情了。
阿威说得没错,剿灭这些流窜游击队,需要付出的代价非常大,财力物力跟参战士兵的生命都是巨大成本,现在一滴血都不流,解决这么棘手的问题,连纳猜都有些喜出望外,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副官清点人数,分别隔离,还要悄悄把那些枪械都收起来。
老实说,这些一直在山野里面战天斗地的游击队员有点愣神,而且更多是受宠若惊的那种意想不到。
他们盘桓在这些密林中,交火战斗最多就是泰国军队,恐怕绝大多数山民也是把他们当成土匪一样看待,如果不是面对白浩南的感召,他们永远都只会拿着枪来保护自己那点脆弱的安全感,但是却没想到这种颇为真心实意的迎接。
可能换了全世界的军人,都没泰国部队这种嗲嗲的口音让人感到温暖吧。
应该还是并不恶毒的游击队员,跟比较善良的泰国军人之间,就缺白浩南这样一个媒介缓冲。
白浩南没有喜色,手臂搂着个子最小的一个战士,目光还是看着那片黑暗:“嘉桂!我曾经认为老邱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他要继续革命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从来没限制过他,哪怕那几年我们之间为了这件事争吵过好多回,他最终的结果也是自己选的,不要把责任推到我,或者别人身上,他做的事情跟这个年代不符合了……”
说起来白浩南只离开了这里不到两年,他手下很多士兵都是十五六岁扛枪的少年兵,连嘉桂五六年前被白浩南挑选加入时,也还不到二十岁,所以白浩南简直有种跟梯队孩子沟通的感觉,哪怕对面没有回应,拍拍臂膀战士的肩头,正好阿威过来帮他接过去,他索性朝着对面走,双手展开:“从离开中国认识你们,再到今天,五六年的时间,可能在你的眼里,这里一切都没有改变,依旧手里随时拿着枪,吃的还是塑料袋装的辣椒粉盐水煮粉,看到的一直都是热带山林,但我重新回到中国,却看见的是五六年时间,我踢过十多年球的俱乐部已经降级没地位了,我的学校变成了一片豪华的商业中心,我的家被拆了重新修起来一栋三十多层的大楼,整个城市每天都在变化,更大的变化是,我有了儿子,我所有的想法人生,都会因为这些调整改变,这才是顺应时代变化的生存方式,而不是顽固的一定要全世界都来适应你的想法。”
阿威回头看了看,把那名战士交给了自己的保镖,定定的站在了白浩南身后,不光是担心他的危险,更毫不掩饰眼里的感情。
白浩南没看到,他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黑暗中,继续迈步靠近,除了展现自己的双手没有武器,甚至完全放开了可能对自己的攻击,健壮结实的胸膛上展现出来好几道伤痕,也无所畏惧:“你说我背叛这里……我本来就只是个过路的人,我来泰国,来缅北,只是为了搞清楚我为什么前面三十年活得那么糟糕!感谢缅北,感谢老邱,也感谢老李,还有你们所有人,我才能知道我活着是为什么,你还活着,这就是最大的幸运,你可以选择去争取改变这里人生活命运,这是个值得坚持的信念,但不一定非要用武装斗争的方式,庄沉香杀了老邱,因为她认为老邱会破坏她好不容易形成的和平局面,我很悲痛,我更认为什么事情都可以坐下来谈,但我很清楚她的做法是对的,我从内心都不赞同老邱还要折腾的思路……”
对面的草丛里终于爆发出来声悲苍的声音:“可你扔下了我们,我不知道除了按照他的思路去做,还要怎么办?”
不愤怒,不狂躁就好,白浩南继续往前走,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其实你知道老邱的梦想是什么吗?”
那暗黑中的声音终于像个女人:“什么……解放所有受苦的老百姓?”
哪怕在这样的时刻,白浩南还是差点噗嗤笑出来,是苦笑或者讪笑的那种:“看来你跟他的感情没我深,革命是他的责任,他其实就喜欢看书,还想去中国,顺着他最景仰的那位革命导师走过的地方,走一遍,我想你能不能帮他把这个梦想给实现了?”
黑暗中又沉默,但没有对抗那就有门儿,白浩南的脚都走进草丛中了:“这次来泰国,我的天龙寺师父告诉我,人这辈子有三次长大的机会,错过就很难了,其中第一次就是发现自己不是世界中心的时候,意识到不是全世界在围着自己转,这才是第一次长大,很多城里的孩子,见多识广,几岁就能意识到这点,你和老邱的问题就出在这里,你们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没有看到过这个世界还有很多面,同一件事有不同的解决方法,跟着我去看看这个世界,代替老邱去看看,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