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望屈起腿坐在榻边,端着酒盏浅慢品尝,看着兄弟们开始醉态萌发,他嘴角含笑。这间泥屋里响起嘶哑洪亮的《大阵乐》,这些人不成调的曲声,倒也有几分雄浑凄凉的意味。
三天后,戴望终于孤身上路了,牵着他那匹削瘦的黄马,他的甲胄和横刀全都交还给了疏勒军,如今可算是除了钱财以外孓然一身。马背上有他这些年积攒的钱财、生活用品,还有干粮袋里的压缩饼干和腌肉。
他低着头沿着驿路去往拨换城方向,道两旁草场已经是一片光秃秃般的凉寂,就如同他这个落寞的旅人。冬天的寒气侵蚀着他的身体,幸好从葱岭守捉供应的棉袄遮挡了大部分寒冷,这东西唯有安西军才是独一份儿。
他身后有六七匹马快速奔来,戴望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好使这些人能够快速赶路。等他们奔过后,他才抬头看了看,好像就是他们疏勒军的人——都穿着黄灰色的缺胯袍,为首的身穿绯红袍子的将军,应是疏勒镇李镇使。
只是他没有想到,为首的李将军竟然折返了回来,双手挽着马缰打量了他一眼问道:“解衣卸甲,一路风尘,可是告病归乡。”
戴望慌忙叉手说道:“属下原骑兵营三团右旅左队队正……”
李嗣业却打断他的话,开口道:“你是戴望吧,今年远征突骑施的时候被流矢射中右腿筋腱?”
戴望颇感意外,没想到李嗣业竟然知道他的名字,连忙一手从拐杖中探出来,叉手道:“没错,正是戴望。”
李嗣业又问:“你家乡在何方?”
“禀将军,我家住河西武威昌松县。”
“那正好,”李嗣业抬头看了看天边,又低头看他说道:“你若是不想一人独行的话,可以选择跟着我们一起上路,可多个照应。你若是觉得跟着我们拘束,也可以独自行旅。”
“我,我只是担心自己腿脚不便,会耽误了将军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