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气很冷,却仍留着一丝透气的缝隙,他闭目静坐,大铁剑搁在桌上触手可及处,大黄狗趴在脚边,一如身处军中,为袍泽值夜警戒。
当是时也,在距离紫禁皇城很近却又很静僻之处,赫然有着一座占地极广且又极为豪奢的府邸之中,名曰魏府。
其中一个极其奢华的小厅堂之内,给天启皇帝打了一天工回来的魏忠贤,葛优躺在一张黄檀木制作的名贵太师椅内,品着从皇帝那儿克扣下来的香茗,哼着秦淮河上最新的小曲,好不悠然自在。
一阵小碎步由远及近,紧接着便有一人在门外轻声喊道:“公公。”
尽管小心谨慎,却仍然立刻便将这份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贵族气息破坏殆尽,魏忠贤眉头一皱,放下名贵的茶具,端坐起来,带着丝慵懒道:“进来吧。”
房门轻启出一条缝,闪进一个小巧的身子,又迅速合上。
“有何事非要深夜上禀呀?”见是跟了自己好多年的心腹,魏忠贤神情略松,便又捧起香茗轻抿一口,淡淡问道。
“公公……”
“嗯?”
“啊不,九千岁殿下。”
“嗯。”
“启禀九千岁殿下,袁崇焕遣派之人,已然入京。”
“哦?到底是关宁军,脚程挺快嘛,都来了哪些人呀。”
“都是些小角色,最大不过守备,一是吴三桂,另一个的名字倒是很有趣,叫作黄重真,被他的诸多袍泽戏称为大蝗虫。”
魏忠贤听到这三个字,轻轻点头,放下心来。
亲信未听他说话,偷眼见他神情略异,还以为是对袁崇焕不满呢。
便装着义愤填膺的样子说道:“袁崇焕自从当上辽东巡抚之后便越来越嚣张了,此次更是只派了这么几个人来,简直不把殿下放在眼里,也不想想是谁将他捧上如此高位的?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魏忠贤斜睨了这个妄图揣测自己心意的心腹一眼,摆摆手道:“树大招风,这正是袁崇焕的高明之处啊。”
心腹暗惊,忙躬身低首,不敢再妄起话端。
魏忠贤只是慢悠悠地喝着茶,直到觉得威压足够了,警告到位了,才又阴柔地说道:“这些小家伙何时入的城呀?又做了些什么呀?可有四处奔波?”
“倒是没有,只是落脚江南饭店,还在里面喝酒打架,凶得很呢。”
“若是没有几分凶狠劲儿,又怎能抵挡饿狼般的建奴呢?”
“是是是,殿下所言极是,不过那也得殿下慧眼识珠,统御有方呀。对了,这群凶狠的狗崽子还在入城之前,于广渠门外纵马追剿采花贼,用强弩射伤之,据说救下的那朵花儿,还是皇后娘娘钦点的信王妃候选周氏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