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技术和思维限定了这种改变。孙师与袁崇焕略加改变,因此关宁守住了,然堡垒战术比之万里长城更加耗费钱粮。
也更加容易把人的进取之心困在那些小小的军寨山城里,在山里面一旦待得久了,其文明程度和思想,就一定会与时代产生隔阂,最终被时代所淘汰。”
天启把手肘支在扶手上托腮遐想道:“这就是你所说的自上而下的改变吧?”
忽然瞥见重真正目光炯炯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天启老脸一红,忙用大笑掩饰自己的尴尬道:“朕虽非明君,然在朕所统治之下的大明。
略挽萨尔浒之战的颓势,四海依旧承平。两年来朕在你和皇后的劝说之下弃木工而钻研史书,纵观历史,那些自下而上的变革确实太过惨烈。
百姓得被迫至怎样的一步田地,才会揭竿而起呀?难道仅仅是没法填饱肚子,要被活活饿死么?朕觉得并非,而是便连最后一块遮羞布都要被夺走!”
天启说着便意犹未尽地看着重真,很希望他能够代替自己把剩下的话说完。
可是这个弱冠的家伙俨然一只百年的小狐狸,笑容很灿烂,就是不说话。
天启其实也知道这番话除了自己,其他人都不适合说,哪怕此人乃是即将被封作摄政皇的“实权信王”,便轻轻摇头无奈道:“其实有一个叫作董其昌的老书生说得对——粉饰太平,我大明正处于竭力遮挡羞耻之处的境地呀!”
想起原本历史上董其昌的最终走向,“人不如其画”,重真很想说这人其实不咋滴,犯不着由天启来暗示自己对其善加利用。
也不知这个从南京礼部尚书位置上退下来的人,如何将这份愿望送到天启面前的。或许是天启自有渠道,又或许是那个老书生自有手段。
又或者,于这个时候提出董其昌,只是天启的一个幌子。
他是在“不启用董其昌”,来换取重真对于卢象升的鼎力支持。
念及此处,重真心中恍然,接话道:“而随着露在空气里的羞耻之处越来越多,泱泱大明终将被拖入疲于奔命的深渊,纵有关宁天雄老秦白杆等军四处奔走征战,也终究无法避免陷入拆东墙补西墙的尴尬境地,稍有不慎,精锐尽失!”
天启龇着牙道:“真难想象若九边精锐尽失,汉地会落入怎样的一副场景。”
“万丈深渊,九州沉沦,百年耻辱!”重真一字一顿道。
“又是百年耻辱!”天启浑身一震,看着他亦一字一顿道,“朕!决不允许!”
重真躬身作揖:“吾皇圣明!”
天启忽然朗声说道:“信王吾弟,接旨……”
重真下跪拜伏:“臣弟接旨!”
“放手去干,再也无需有所顾忌!”
“臣弟领旨谢恩,吾皇圣明!”重真再拜,然后起身作揖,由衷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