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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那边现在非常紧张,你家里人同意你过去啊?”老人家多少有点惊讶,毕竟现在都在躲,很少有自己去前线的。

沈伯远想说自己没有家人,话到喉咙却被扼住了,无牵无挂这种话,他说不出来,但他不敢面对,连一封信都不敢给那个孩子留下。

鸣笛声响了第三遍,沈伯远往窗外看了三遍,列车缓缓往前开,他摘下眼镜,感觉眼睛酸涩难忍,忽然车厢传来砰砰响声,有人在窗外疯狂敲着,大声喊他:“沈伯远!沈伯远!”

他猛地一震,手忙脚乱地戴上眼镜,就要伸出头去,探到一半却硬生生顿住,他躲在帘子后面不敢冒头。

是,他就是个懦夫!

“沈伯远,你不要走,沈伯远!我不喜欢你了!是不是我不喜欢你了,你就可以不去了,那里是前线,真的很危险,你下车,你快下车啊!”

窗外的人喊得那么急,他听到了里面掺杂的哭声,他攥着拳,几乎要掐出血来。火车越开越快,声音也越来越急。

“沈伯远!”在一声急促地呼喊之后,沈伯远听到「噗通」轻响,像是有人摔倒了,脑海里紧绷的弦碎成了很多片,他急忙推开窗户向外望去,可是已经晚了,列车驶离了月台,再也见不到人影。

柚白,柚白!他迎风在心里喊他的名字,眼泪模糊了视线,他没有自诩深情,他觉得自己不配,比野草还卑贱,可他不后悔。

落日余晖终散尽,再无故人送断肠。

一九三二年夏天,沈伯远身赴湖州,苏柚白前往津北,向日葵在苏家老宅艳丽的开着,又被瓢泼大雨锤折,落入泥土。

一九三三年,敌人进攻华北门户,津北局势动荡,苏家工厂转移回了南方,与孟家联手周旋,以家用铁器瓷器买卖为幌子,运输军械北上。

拍完这段,简遥坐在台阶上喘气,他把脸埋在纸巾里,缓了片刻才起身,应该看一下回放的,结果磨蹭了半天。

他想,沈伯远走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到了前线有没有后悔?还有,他们什么时候能再见到。

孟辉知道他手里的剧本应该只到这里,后面谢祁年还在修改,让他做好飞页的准备:“一直到结局,别说你了,我都不知道结局是什么。”

全都抓耳挠腮等着,谢祁年始终没透露。

他正站在树下抽烟,微红的眼眶还停留在角色里,但他自己已经出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