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抿了抿唇,阿拉贡支起右手捂住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能说些什么,这些创伤发生在千年以前,而他无力改变。

“说实话,真要出海时我还是有点舍不得中州的,突然觉得之前看烦了的沙滩、石头什么的特别好看。”吉穆利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已经因为饮酒而通红的脸庞无法变得更红了。“莱戈拉斯没有催我,他就一直站在港口,面向着那艘船和大海,完全没有回头再看一眼中土的意思。我至少朝着孤山方向做了最后的祷告,但莱戈拉斯没有看幽暗密林、伊西利安或者刚铎,他就一直盯着海看。”

“等我终于上了船,他一言不发的跳上船、起锚,把船驶离港口。”吉穆利声音停顿了一下,表情也凝重起来,不复之前谈笑时的自在,“虽然他没出声,但我知道他也是眷恋着中土的。因为就出海的那一刻,他本来就挺黯淡的光芒变得更微弱了。”

不知道是回忆起了在海上航行的情景,还是一整天痛饮的酒精作祟,吉穆利身体也微微摇晃起来,连带着他眼中阿拉贡的身影也有点模糊。“船越漂越远,中州大陆在我眼里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像是被一个浪花吞没,再也看不到了。莱戈拉斯猛地盘腿坐下,背靠在船尾。”

吉穆利把身体靠在椅背上,模仿当时的情境,继而用手指指向眼睛,再猛地向下比划,做出一个流泪的手势,“他突然就哭了,不是嚎啕大哭,而是特别安静地坐在那里,只有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的掉下来,止不住,甚至打湿了他那条防水性特别好的精灵斗篷。虽然没有哭泣的声音,但我觉得他哭地撕心裂肺。”

阿拉贡觉得自己被矮人的描述扼住了咽喉,没有空气能够进到他的肺里。他的快乐、他的自由、他的绿叶王子,居然在精灵一族天生向往的大海里面失声痛哭。而他不仅仅不能抚慰莱戈拉斯,就连知晓也是在千年以后、通过别人的讲述才做到的,他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愤怒。

“我被他吓坏了,手足无措的,当时我就想,如果精灵不掌舵,别说维林诺了,连返回中土我都做不到。”或许是昏黄的灯光,又或许是足量的啤酒,吉穆利没有注意到阿拉贡苍白的脸色。“好在莱戈拉斯过了一会儿就平静下来,脸上还带着泪痕的跟我道歉,他说他非常抱歉带着我离开故土,但是在你去世以后,他不能忍受独自一个人远航至维林诺,所以不得不请我陪他同行。”

看着桌上的酒杯,阿拉贡迫切的觉得,自己需要痛饮一番来借酒浇愁。

“时机真好啊,”阿拉贡自嘲地想,“居然正好坐在酒馆里。”

注:莱戈拉斯实际是在伊西利安建造了一条灰船,沿安都因河扬帆而下渡海西去的。

5决心

阿拉贡从少有的宿醉中清醒过来。

头疼是最先产生的感觉,继而是浑身的酸痛感。

他从桌子上撑起上身,猛地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点,继而就看见了躺倒在地板上呼呼大睡的矮人。

已经九点多了,而他们两个订了今天下午飞伦敦的机票。“吉穆利,醒醒!”阿拉贡试图摇醒矮人,却被矮人挥手驱赶。

“走开!给我斧头,给我酒,我还能喝!”

阿拉贡想不明白斧头和酒有什么联系,也不愿为理解矮人的逻辑而费脑筋,继续试图唤醒他。在几次失败后,他只能蹲在吉穆利的耳边大喊了一声“奥克斯!”

吉穆利一直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了,同时猛地坐直身体,“在哪?奥克斯在哪?!”

片刻之后,环视熟悉的酒馆装潢,吉穆利才慢慢的回想起前夜的狂饮。“噢,阿拉贡,不好意思啊。”看了看时间,吉穆利让阿拉贡赶紧收拾一下,务必在上飞机之前换上一身得体的西装。

“甘道夫邀请我们参加他的晚宴!我可不想因为着装问题影响巫师的晚宴。”

阿拉贡明显听出了吉穆利的未尽之意,戏谑的打趣他,“看来你对破坏巫师晚宴的下场深有体会啊。”然后被气急败坏的矮人轰出了酒馆。

当阿拉贡再回到孤山酒馆时整个人感觉都不一样了,换上西装的他尽显人皇气质,可惜拿在手上的双肩背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吉穆利明显已经安排好外出期间的酒馆事宜,服务员们各尽其职。看起来多年的经营,他已经学会如何做一个好老板了。阿拉贡在酒馆里四处打量,却在看到吉穆利时大吃一惊,除了一身得体的西装外,他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就连大胡子都被精心打理过,还编了几条小辫子。

“走走吧,别误了飞机。”吉穆利被阿拉贡看得不自在,略带结巴的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