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当年的皇族并非如此模样,以二哥为首,很多人骁勇善战,如今怎么变成了一个个大腹便便,骑不上马,抬不起刀的无用废物?
是了。
好像这缓慢的演变,就从二十年前开始……
镜月门!
李子仪悚然一惊。
她终于察觉,二十年来,大唐皇室看似平安昌盛,实际上充满纸醉金迷,早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国师!
李子仪凝目四顾,周围并无国师的影子。
那个黑袍的神秘家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咕噜,咕噜。
铜皮蛊的体内传来古怪的响动,好似在吞噬消融着什么。
李子仪豁然一惊。
云缺还在虫腹当中,这么久了不知生死。
皇帝此时忽然举起双臂,如同他祈天大典时候的动作,高呼道:
“愿苍天佑我大唐!先祖佑我大唐!世世昌盛!代代安泰!”
随着皇帝的呼喊,晦心所异变的铜皮蛊竟人立而起,隆起的肚腹预示着食物的位置。
“请长公主出剑!替我大唐斩却厄难!”
皇帝朝着李子仪呼喊,竟要让其出剑斩进铜皮蛊的肚腹,彻底击杀云缺。
“请长公主出剑!”
“请长公主出剑!”
皇亲国戚们的一声声呼唤,犹如催命的鼓声,吵得李子仪心烦意乱。
她正要反驳众人,替云缺据理力争的时候,先祖棺椁里的半张面孔再次出声。
“继承老夫剑道的后人呐,你有着触及剑道精髓的契机,只要斩却心中的犹豫,即可到达另一方彼岸,难道,你不想以剑通神吗!”
棺椁中的苍老声音带着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惑,以剑道圆满,诱长公主出手。
“铜皮蛊虫乃世间奇毒之物,被它吞噬的猎物将包裹在剧毒当中,顷刻白骨,即便是块石头,此时都会化作齑粉,那云缺即便活着也将骨肉不存,身亡在即,你出手,是帮他解脱。”
不知为何,棺椁中的声音竟对铜皮蛊十分了解。
那沙哑的魔音频频灌耳,令长公主逐渐失去清明。
李子仪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暗淡。
她缓缓举起手中的引风剑,剑气开始攀升,直至斩出一道锋利至极的剑光。
齐镰见长公主终于出手,暗暗欣喜,暗道云缺啊云缺,你被蛊虫吞噬再遭长公主的法宝一击,看你这次还死不死!
齐镰以为的云缺之死,下一刻并未发生。
斩出的剑光越过了铜皮蛊,直奔悬于半空的先祖棺椁!
出剑的同时,李子仪的目光早已恢复了灵动。
她这一剑,就是要斩开棺椁,验证一番里面的究竟是不是大唐先祖。
老剑圣虽然没人见过,但在李子仪看来决不该如此焦急的想要除掉世子。
跨越千年的祖孙之间,难道凭着虚无缥缈的推演,就要痛下杀手?
况且老剑圣的语气也不对劲。
并不像一位叱咤于千年前的绝世强者,到好像是个迫切的复仇者。
剑光落在棺椁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棺椁的盖子晃了晃,碎裂出几道缝隙,并未崩塌。
一排细密的爪牙从棺椁的缝隙中一闪而过。
正是这些奇怪而细小的爪牙,挡下了长公主的大部分剑气。
皇帝与皇亲国戚们大为震惊,纷纷呼喝。
“放肆!敢对先祖不敬!”
“李子仪你要欺师灭祖吗!”
“棺椁里的是我大唐开国皇帝!你居然出剑!你疯了吗!”
面对着同族的质疑,李子仪冷漠道:“我怀疑棺椁里并非先祖,而是有人在故弄玄虚。”
棺椁里的半张面孔扭曲了起来,呵呵冷笑。
“猖獗无知的后人,老夫为大唐千年繁华鞠躬尽瘁,不料竟养出你这种逆子,也罢,既然你与剑道无缘,老夫也不强求,云缺这孽障,我来亲手除掉!”
沙!沙!沙!
细微的怪响中,一条条如长枪般的锋利之物在黑暗中游走,汇聚于铜皮蛊的四周。
在此刻,巨大恶心的铜皮蛊好似生出一身尖刺,如同个诡异的刺猬。
随后铜皮蛊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状态,在缓慢的扭动中,竟从浑身铜皮上张开了无数细小的毛孔!
然后周围的尖刺开始慢慢倒插。
就像一根根锋利的尖矛,即将贯穿蛊虫的身体。
这是一场令人头皮发麻的配合。
堪称天衣无缝!
先被铜皮蛊吞噬,困于充满剧毒的虫腹当中逐渐消融,再用外来的尖刺力量贯穿周身成为筛子,双重绞杀之下,任何人都得死个通透。
李子仪见先祖果然施展诡异的力量,她更加认定自己的判断,引风剑就要再度出手。
忽然间李子仪娥眉一挑。
风剑横扫,在周身斩出一道又一道的风环,形成锋利的护体剑气。
在她的感知中,身旁附近出现了一个个强大的敌人。
这些敌人以肉眼无法看到,能随意遁形于空气当中,是一种浑身燃烧着血光的高大身影,足有五个,每一个都有金丹程度的气息波动。
强敌!
李子仪不敢怠慢,风剑爆发出强横的剑气,与五道血影强敌袭来的血爪交锋。
一时间,长公主被缠住,无法脱身,对蛊虫腹中的云缺难以援手。
李子仪焦急不已,怎奈冲不开五道血影的围困。
就在她心头越来越凉,而齐镰等人越来越兴高采烈之际,铜皮蛊的肚子里突然冲出一道猩红的光泽。
那是刀尖。
剔骨刀的刀尖!
锋利无匹!
咔嚓!咔嚓!咔嚓!!!
猩红的刀尖在虫腹上缓慢的下滑,切出了一道竖着的口子。
与此同时,反向贯穿的尖刺骤然停顿,一根根插在铜皮蛊的身上,一动不动。
嘭一声。
铜皮蛊血肉翻卷的伤口中,探出了两只缠满了蛛丝的手。
哗啦哗啦的撕扯声过后,一个奇怪的人形从铜皮蛊的肚子里走了出来。
周身裹满了白色的蛛丝,如同缠满了白布,从头到脚,唯独左眼的眼罩露在外面。
若非这唯一能辨认身份的眼罩,没人能认出这奇怪的家伙到底是谁。
“云缺!”
李子仪惊喜交加。
她无法置信云缺不仅活着,还能独自脱困从铜皮蛊的吞噬下挣脱出来。
裹满蛛丝的云缺甩了甩手臂上残留的毒液,抬头望向浮空的棺椁,以一种怪异的语气笑骂道:
“你居然还懂剑道?可笑死我了,还以为谁在装神弄鬼,原来是你这贱人。”
双手猛然一握,两把猩红的剔骨刀宛若实质。
下一刻狂斩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