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旒就像是被扔进大海中的一颗石子,虽然会短暂的激起波浪,但最终还是会平静。
如果是池旒出现在十年前,或许他还会动容,但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了。
不论是恶意还是善意的,他对于池旒早就没有了期待,自然也不会有任何情感,只剩下一片漠然。
就像对陌生人那样。
池翊音下意识抬手向胸口摸去,没有摸到一直别在衣领上的无脚鸟胸针时,他才恍然想起来,自己现在回到了十二年前的少年时期。
在那一天之前,他的世界似乎和其他同龄的孩子,并没有多大的不同。
直到那一天的黄昏,连续很久一直忙碌的母亲终于回到家,俊朗的面容上难得带上了笑意,像是长久以来的追寻终于有了结果。
还不等小池翊音来得及向母亲询问,母亲就在他面前蹲下身,告诉他——很抱歉,但。
从今天开始,你要独自一人生存了。有比你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完成。
即便结局是死亡……
池翊音对母亲最后的印象,就停留在了那个黄昏。
池旒束起的长发飘扬在身后,挽到臂弯的白衬衫露出的手臂,长靴踩在地面上时回荡的声音,以及,背对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也正因为如此,池翊音在教堂孤儿院看到了光明背后的黑暗,见识了人心最深处的罪孽。
却也让他拥有了踏进更广阔世界的资格。
池翊音缓缓眨了下眼睫,尚带着少年气的眉眼平静,垂下眼时,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像是深深的旋涡,令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当时在咖啡馆里消失的,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京茶和红鸟……如何和他一样,副本是在向所有玩家展示他们曾经的美好记忆,那副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池翊音沉吟半晌,但因为没有最关键的线索,思维碎片始终无法拼凑完整。
他试探着呼唤系统,果然就与在雪山的剧情中时一样,系统并没有上线回应他。
没有系统发布的任务,没有副本的提示,不知道幕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离开记忆。
对别人来说,这样的境地称得上是绝望,但池翊音只思考了几秒钟之后,就快速在房间里重新查找了起来,想要找到蛛丝马迹的线索。
从年幼时期起,池翊音就是个足够聪明,甚至聪明到恐怖地步的孩子。
他甚至可以记起自己一两岁时的记忆,准确无误的将发生的事情重述出来。所有接触过他的老师和成年人都在惊讶,甚至畏惧于他的聪慧。
人对于超出自己理解范围之外的事物抱有天然的否定,无论他能否证实其是否存在,首先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不可能!”
他们甚至会将能力远在自己之上的人,视为怪物和异类,唯恐这些人抢走自己的东西。
——虽然他们从不考虑那些能力强悍之人,到底需不需要他们的“宝藏”。
池翊音就成长于那样的环境。
但好在,池旒绝非普通的家长。和当时尚未成长起来的小池翊音相比,池旒才是真正的“怪物”。
她能看透所有人掩埋的秘密,轻而易举说出他人拼命想要隐藏的真相,对于寻常人一生都触及不到的高度,她伸手就可以得到。
很多人畏惧于她,但更敬佩于她。
对于教养池翊音这样不寻常的孩子,池旒显得游刃有余,甚至这对母子之间的游戏,都令旁人胆颤心惊。
对于幼年时的事情,虽然记忆已经不再能够伤害池翊音,但它们就像摆在书架上的书,任由取用。
池翊音记得很清楚,“父亲”这个角色,从未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并不是“父亲”出了任何意外,或是抛下了母亲,或者任何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