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里的情况尚不明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既然顾希朝等在游戏场中被书写的人物无法进入虚假的记忆,那他就干脆在这里再次书写自己的力量。
不过,池翊音并不准备把自己的底牌,全都掀给黎司君看。
黎司君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只是暂时的盟友而已。离开记忆之后,他们回到副本,池翊音依旧没放弃对黎司君的杀意。
永远留住最重要的底牌,就如不曾出鞘的断剑,能够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只是这一次,池翊音要写的,并没有一个指定的主体。
他要写的,是共性。
——就像这次副本的红信封,并没有指定的身份与称谓。
无论先生女士,每个人都可以是身处于此的主体。
《酣眠于雾的兽》。
从对副本效果有所猜测之后就酝酿于心的名字,迅速在纸张上成形,原本散落在脑海中的碎片,也逐渐被捋顺成为思想的雪花。
池翊音安坐在黎司君肩上,宽阔有力的肩膀像是坚实的大地,承托着他的重量和安全,没有让他晃动分毫。
他垂下眼,棕色的发丝散落下来,又被他随手挽在耳后。
很快,他就陷入了专注的写作当中。
【我甚少走进咖啡馆。
并不是因为我讨厌这种饮料,而是因为迈进咖啡馆的那几分钟对我而言,都是奢侈,又怎么能像那些坐在舒适软座上的人一样,悠闲的坐在落地窗后看风景?
我所居住的城市就有一座咖啡馆——请不要取笑我的无知,我的朋友,因为这座咖啡馆确实与众不同,在我的生命里,我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咖啡馆。
它吃人,人们却喜爱它。】
【哦不不,这不是为了恐吓你,让你坐在书桌前惶恐不安,我只是在客观陈述一个事实。
我见过人走进去,却没见过人走出来,他们坐在落地窗后的座位上,端着漂亮的珐琅骨瓷咖啡馆,喝着最上等的咖啡,但他们从不走出来,看世界只用玻璃窗。
当我在窗边驻足,他们就会指着我开怀大笑:看啊,那人,我们来打个赌吧,猜猜他到底有几天没有睡觉了?】
【如果你一定要问的话,那就是七天吧。
我说,神用七天创造世界,我则用七天来替别人的世界工作,实不相瞒,我也想坐在你的位置上,喝着咖啡悠闲看风景,没有忧愁烦恼——我时常觉得,我像已经死了一般在活着。
不过不行啊朋友,您瞧门外邮箱里厚厚一沓的账单,再听听我那房子的婴孩哭声少年摔打老人呻吟声,我的生活不在咖啡里,在柴米油盐里。
我自知是个懦弱的家伙,您一定瞧不起我这样的人吧?为了几张钞票就卑躬屈膝,扬脸卖笑,比不得咖啡馆里的清贵,更从来都不谈论自己的理想,也不爱说城里哪里艺术馆开业,哪幅作品划了时代。
因为我和咖啡馆外的城市已经融为一体,理想?理想变成了孩子的尿布和奶粉,变成了新书包和新衣服。
不过要是有机会,我也想要进咖啡馆看一看。
谁会不喜欢坐在落地窗后面,欣赏着别人的忙碌,享受自己的悠闲呢?】
【我没想到,机会很快就来了。
去试试吧,反正只活这么一次,这也不能那也不行岂不是太亏了?有人这么告诉我。
我咬了咬牙,还是鼓起勇气推开了咖啡馆的门,和门铃声一起飘出来的,还有咖啡香气。
这很好。
我也成为坐在落地窗后面的悠闲客人了。
即便我内心焦躁,如坐针毡,再舒服的沙发对我而言也像是刑具,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家里的事情,账单山一样的压在脑子里。】
【但好在人的适应能力足够强大,旁边的客人同我搭话,说起了他的幸福人生,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竟也慢慢习惯了咖啡馆里奇怪但舒适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