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嗨,我去还不行吗。”重霜无奈地转身,不就是一点皮肉伤吗,没两天就好了干嘛还要自己动手。不过当他的手落在库洛洛的房门上时才想起来,自己以前貌似发誓说一定要离他远远的。可是现在众命难违啊,重霜听到熟悉、似乎总带着一点笑意的声音后硬着头皮推开门。
房间里很暗,只有远处的灯光隐隐透过窗户,给边上站着的人投下了一层模糊不清的光晕。不论什么时候都能陷入深沉状态的家伙,重霜撇撇嘴,一个才十三岁的少年啊!他走到库洛洛身后站定,“你的伤,库洛洛。”
还真是简洁得不得了的话啊,库洛洛没有回头,注意到重霜在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从来不叫他团长。“没什么关系。”老大,你没关系我有关系啊。“你要是明天还是这副样子,被其他人看到的话,我会被认为在故意偷懒啊!”
“真的吗?”
“当然。”
库洛洛回头,背着光的黑色眼睛更显深邃:“这么说我应该感到开心了?你在意大家眼光的话。”“说的什么话,你不是说过了吗,大家都是同伴。”重霜装作不以为然地回答,心跳却顿了一下:他发现什么了吗?自己的目的?
库洛洛一直看着他,平淡到没有任何波动的眼神,却让人感到强烈的压迫感。至少你一开始不是这么想的吧,不过出口的话是:“这样当然最好。”看来是放弃了追究到底的想法,重霜大松了一口气。“你等一会儿,我去放水。”说完就立刻转身出门。
库洛洛看着似乎有些落荒而逃的身影,他好像有必须要到达又没有告诉他们的理由。那会是什么?能让并不是喜欢杀戮、也并不是黑暗内心、对什么事都莫名冷淡的人那么在意?不过,嘴角渐渐弯起来,他迟早会知道的。
一开始的确抱着的是能够充分利用资源的想法,如果和旅团没有什么关系的话,结果估计只能是杀与被杀,更不用说修行了。重霜把手放到浴缸上方,意识却已经飘远了。流星街,在他来到这里之前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无论是什么理由,生活无奈或是无情遗弃,这里都是收容世界上一切不需要物品的地方。多么残酷的一件事。强烈的不被认同感,造成了许多践踏法律的人。如果和他们说规则,估计流星街人会不屑地嘲笑,那是什么?
自己选择来的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自己选择加入的也是这样的人集合而成的团体。这是既定事实,重霜不会同情送上门来自杀的人们。他不知道旅团其他人在外面做了什么,但从他们的交谈和只多不少的寻仇者来看,也不可能是多正义的事情。他早就明白世界上有个词叫弱肉强食,就算后来知道飞坦的兴趣就是在少女身上划伤口插针管缠绷带或是更残忍的事,芬克斯和信长曾经比赛同样时间里谁空手拧下的脑袋最多,他也只是一笑而过。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个词语是真理。
所以同伴这个词,在流星街显得尤其珍贵。那不仅意味着在艰难环境里多出填饱肚子的机会,也不仅意味着在生病或受伤时有人照顾;更让人在意的是,同伴,是这个世界上还需要自己的人。他们是一群被放弃的人,心里的伤口和空洞需要相互抚慰。这种同伴感情比起一般的来说更加坚不可摧,他也是看到这样子的五人,才决定去救中毒的飞坦。
至于成为他们的一分子,重霜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相信。他身上有什么特质和旅团宗旨相符合吗?警戒心很强的库洛洛却好像丝毫不介意他的出身。如果要从库洛洛脸上揣摩他的心意,谁都会说,那简直就是妄想。不过,和旅团呆久了,习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重霜慢慢发现,这些人有时候意外地孩子气。是不是该说食物的魅力实在太大了呢?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理智到冷淡的自己也会被意外打败,看着那些追逐打闹的人他也会想要微笑。
重霜想起来重月曾经对他说的话。他老妈那时一边摇着头一边修着指甲:“霜儿,你什么都好,就是实在看得太开了。怎么着你都是我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而我也好歹是年少风流潇洒倜傥……”那时正在文藻阁翻看大部头的重霜自动过滤掉那些赞美的话,一个白眼也不舍得给。至于老妈也经常说自己不像个小孩,也是同样的意思吧。重霜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他想,难道是因为自己识字后翻开的第一本书是唯物主义哲学的原因?
“你真的不是打算淹死我吗?”库洛洛的声音打断了明显已经不知想到哪里的某人的无限神游。重霜回过神才发现,不要说浴缸,整个浴室看起来就像发了洪水。重霜急忙开始收回,还好浴室低了走廊一截,不然地毯全报销了。不管怎样,既然自己现在也并没有多少后悔的感觉,他还是可以乖乖当他的8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