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被他的动作弄糊涂了,微微歪了歪头,有一种茫然的可爱。
看见他这个熟悉的小动作,手冢心里突然一片柔软,仿佛那些疲累一瞬间就飞走了。他轻声说:“不二,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
也许你的世界我永远也无法抵达。
但无论多高,无论多远,我都希望能一直看着你。
温网过后,乾房间的书架上又多了一个本子。与其他满满当当的笔记不同,这本才记了几页而已,但是主人已经不想继续收集了。它被堆在角落里,封皮上干脆利落地写了一排字——
数据所不能抵达的世界。
第102章 番外 手冢 殊途
也许路开始已错,结果还是错。——题记节选自舒婷《也许》一大片铺天盖地的白,那个人就安静地躺在那里。他自己的感觉就像虚无的旁观者,看着梦里的自己一拳打在墙上,关节处泛出殷红,但是完全感觉不到痛,身体慢慢滑倒。一滴泪水悄无声息地落下来,在瓷砖地面上砸开来一朵小小的水花,除了他自己没人注意到。
手冢第一次做到那个梦的时候只觉得不知所谓。自己和不二好像都突然就二十多岁了不说,最奇怪的莫过于不二好像病得很重。为什么他会莫名其妙地梦到自己的队友生病呢?手冢迷惑不解。实际上,他傍晚时刚和不二说过话,毫无疑问地,后者健康情况良好。虽然最后告别时不二叫了他部长这件事是有点古怪,但这完全不构成他会做这个梦的理由吧?
手冢想了又想,最终觉得这一定只是个梦而已,充其量内容诡异一点。他坐起身望向窗外,一片静谧深蓝的夜空,偶尔有几束探照灯的光芒扫过,和平时没有区别。一时半会儿是睡不着了,他干脆起床,打算下楼去喝点什么冰的东西清醒一下。
之后的好些日子,手冢都没再做过类似的梦。于是他断定自己那段时间大概是太累了,晚上没有休息好。
类似的梦境再一次到来时,手冢已经不在日本。柏林的冬天冷而又冷,他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脸上身上的汗冰得可以。
原来他之前的怪梦只是个片段,之前还有一大堆从未见过的事情。它们出现的时间顺序是倒着的,病房,训练,婚礼,比赛,牵手……最早的时候,梦里不二的笑容和现在看起来一般无异,他们一起训练一起比赛,最终在国三时成功实现了最终的誓言;然后u-17后自己出国,不二攒钱过来看他;再然后他回国读了大学,不二依旧和他同一所学校;当他赢得职业生涯里第一座atp黄金巡回赛奖杯时,两人一起去爬东京塔,不二在朝阳升起时笑眯眯地看向他。在一起几乎是顺利成章,但接下来聚少离多,所以不二最后提出分手也是可以理解……的?
手冢觉得哪里对,又觉得哪里不对。梦里的两人确实是长着他和不二的脸无疑,性格和语气也都相差无几,但他真不愿意相信那是事实。梦里的自己对不二有好感是事实,也的确考虑过将来要如何,可是他基本上全身心都扑在网球上,根本没有分出哪怕多一点点时间在这件事上。直到家里人给他安排相亲时他才警醒,他已经拖得太久了;而皋月和水无月接连两场大满贯赛事,就在他做出反应之前,不二已经提出了分手。那一瞬间的惶然失措如同身受,头脑空白,心痛如割。
不二一向是个温和的人,但凡是他认定的事情,别人很难动摇他的想法。比如说一开始,就算没有任何保证,没有甜言蜜语,不二也照样答应了他;最后也一样,梦里的自己不知道,但现在他知道了,不二是在看到那张相亲名单之后做的决定。他想着赛季过去以后再来和父母谈的问题,不二先于他解决了,虽然不是以他预想中的方式。
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有给不二足够多的信心。一开始就没有任何保证,虽然不二一如既往地微笑着,但是那样心思细腻的人,他怎么会以为不二完全不在乎呢?越是喜欢越是紧张越是患得患失,他应该早就明白的啊!结果直到最后,就算知道强硬挽留也是无用,他也应该豁出去拼一把,而不是因为被打击过重而像个断线风筝一样没有主见。
但如今,想破釜沉舟也已经晚了。手冢了解自家长辈,父母亲还好,祖父几乎是绝不可能承认或者接受的,这也是他迟迟没有采取行动的原因。结果在他想出两全之策之前,故事就已经结束了。
手冢站起来走了几步,用力拉开了窗户。冰冷的空气一下子涌了进来,冻得他一个激灵,不过脑子也顿时清楚了很多。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但这件事大概是真的。所以不二球技才会突飞猛进,所以不二才会叫他部长,所以在他手臂受伤时才会露出那样反应过度的青白脸色——因为再一次目睹他的顽固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