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高洁,箫声清丽,一众武夫不明其意,依然听得如痴如醉。待到箫声停歇,王家众人回神,无不觉得面目无光。令狐冲本是想嘲讽他们几句,又瞥见林平之还在一边,那话就吞下去了。又见得林平之要随王家五人一同离开,他急忙出声叫道:“林师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平之一路看下来,正愁没有办法让令狐冲离开此地,现下当然停了脚步。“大师哥有何事吩咐小弟?”

令狐冲连连摆手。“吩咐怎么敢当!要我说,今日之事,多亏了林师弟才是。若不是林师弟你挺身而出,怕是要折腾更久。”

“大师哥言重了,小弟也只是不想外祖家急于帮忙,反倒冤枉了好人。”林平之随口就编了一句。既然一开始就用的这理由,不如装到最后。

令狐冲对他的解释颇不以为然。在他看来,王家比林平之差出不知道多少去了,也就林平之还看顾着他们的面子。随后他又转念一想,他是个孤儿,自然没法体谅林平之的维护之心。如若是谁诋毁他师父师娘,估计他也是会帮着遮挡的罢?

如此一想,令狐冲也就理顺了关系。想到此次误会终于消除,师门肯定不再疑他,他不由得喜形于色。“在此种紧要关头,就只有林师弟你信我,令狐冲当是感激不尽!不如我们去……”他本想说喝个不醉不归,又猛然想到上次喝醉了做出的事情,马上就不尴不尬地吊在了半空。

林平之心思通透,猜得了他的下半句话,也不点破,只从怀里拿出一片金叶子给他。“小弟请大师哥来洛阳,未曾想却出了这种事,实在有愧于心。本该尽地主之谊,只是小弟不善饮酒,未免败兴。大师哥拿着这些,找洛阳城里最好的馆子喝一遭罢。”他想了想,又道:“大师哥身体未愈,切莫喝多,以免师父师娘不喜。”他如此转移话题,为的就是让令狐冲尽早离开此地。

这话说得隐蔽,令狐冲全然未知,只当他家小师弟对他尽心尽力如此。未曾想,他进华山这么多年,到头来最知他的却是入门时间最短的师弟!他哈哈笑了一声,朗声道:“我令狐冲承你的情!林师弟,以后若有什么用得上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他这一热血上头,就暂时忘记了之前的尴尬之情。

林平之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挑。在他看来,令狐冲自顾不暇,别说帮忙,不帮倒忙就不错。不过再转念一想,如果他能哄得令狐冲死心塌地,未尝也不是件好事,相比为敌更容易解决。“如此,多谢大师哥错爱了。”

听得外面的声音越来越低,夹杂着远去的脚步声,竹林里的人这才开始说话。令狐冲和林平之一行人都只听得里面绿竹叟和婆婆的声音,但这里头却有三人。一个身形略微伛偻,头发稀疏,却精神矍铄,当是绿竹叟无疑;一人头巾覆面,体态婀娜,却不是婆婆,而是个妙龄少女;这剩下的第三人,身材高大,面貌清癯,一身白衣,颏下疏疏朗朗一丛花白长须,显是江湖人称“天王老子”的向问天无疑了。

“刚才外面那个,就是林平之?当真是那个端了青城派上下、吸取了余沧海内力的那个林平之?”向问天先开了口,一脸凝重。“刚才听起来倒像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子,只不过内力却看不出深浅……”

“父亲还在梅庄黑牢,当今世上哪还有会吸星大法的人?莫不是谣传罢,向叔叔?”任盈盈倒不怎么信。他们日月神教教众三教九流,遍布五湖四海,这消息可比一般的正道人士来得多也快得多了。初听时她就觉得不可能,而刚刚听了林平之和令狐冲的对话,就觉得更不像了。

向问天捋了捋胡须,沉吟道:“这点却是没错。但林平之与青城派有灭门之仇,余沧海也的确内力全无,除了他,也没人有理由如此做了。”然后他话锋一转,“东方不败也收到了消息,他派来的人应该也到洛阳了。不如咱们先不动手,看看虚实再说。”

任盈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这个圣姑是不管事的,竹侄武功一般,向叔叔你又被教众通缉,这……”向问天一向支持任我行,这当然会被现任教主东方不败派人追杀。他们还计划救出被关押于西湖梅庄黑牢的任我行,绝不能中途出什么岔子。

“丫头,莫小看你向叔叔!若东方不败亲自来,这还差不多;凭借那些教徒想抓住我,那还早八百年呢!”向问天哈哈大笑,显然毫不在意。“这肯定是我去,小心点儿,他们看都不会看见我!”说罢不待任盈盈反应,就几个起身,瞬间纵没了身影。

“婆婆,你说那林平之,是真的会吸星大法吗?怎么看着都像个还未弱冠的少年郎啊!”绿竹叟恭恭敬敬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