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早料得东方不败必在附近,此时也不甚惊讶。只是听得方生如此说,他也在心里轩了轩眉。这方生刚刚说早年和东方不败有一面之缘,现下却没认出,可想而知东方不败变了多少。

显然东方不败也并不想透露身份。“大师既答应带令狐冲上山,便将这丫头也一并带上去罢。”

他这话说得毫无掩饰,林平之和方生不由得同时转头去看。任盈盈之前还在低声呻-吟,此时卧在草丛里全无声息,竟是在无声无息间被点倒了。再定睛一看,辛国梁也同样昏迷不醒。

林平之是知道东方不败武功天下第一、难有所及的,只方生不知内情,惊疑不定。红衣人如何要杀林平之?又如何要让他把任盈盈带上少林寺看着?是敌是友?

东方不败这一路上,已经见了不少日月神教中人,也听了不少抱怨。为了使众人不怀疑他的教主之位来路不正,他故意让任盈盈去做发放三尸脑神丹解药的工作,对下头的怨声载道本有预料。只是这怨恨不仅仅是来自三尸脑神丹,更多的却是来自杨莲亭欺上瞒下、滥杀无辜。他把权力放给杨莲亭之后就不再过问,充其量知道一些文成武德的溢美之词。他也知道杨莲亭骄纵,却没想到已经到这个度了。

故而见得任盈盈这个圣姑如此一呼百应,东方不败觉着还是暗中折一下锐气为佳。向问天已经从黑木崖上逃了,若是寻得任我行,再加上任盈盈的号召力,岂不是要坐视他们一齐攻上黑木崖?自然,以他的武功,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但若是几千号人,他总得防着些罢?送上少林正好修身养性,少林肯定是不敢杀了任盈盈的。

东方不败不甚在乎日月神教,但这也是有前提的。这前提就是,他还是日月神教教主。不然,他何必费心思让任盈盈去做好人?此时看来,却有些养虎为患的意味了。

如果只有此事,东方不败对杨莲亭还只是有些失望而已的。只是疑心一起,之前理所应当的事情就变得经不起推敲。更糟的是,又有林平之和令狐冲的对比。一样事物,之前拿在自己手里,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最架不住的就是比了。

看令狐冲,对林平之时何曾说过重话?说是事事体谅着也不为过。便就是发现林平之有高深武功瞒着他,也只满口保证不说出去。林平之呢,虽对着令狐冲总没有好声色,颇有些虚以委蛇的意味,但若是无心,此时又如何能站在此地、几句话让方生坚定带令狐冲上山的心?

相比之下,他做低伏小,杨莲亭一旦不如意便非打即骂,这真是夫妻间的正常相处?真是一种真心对他好的表现?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夫妻他是不奢望了,却难道连俩还没成的青年都及不上么?

东方不败戴着面纱,故而林平之和方生都没见到他走马灯一般变化的脸色,一时间气氛僵硬。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开口道:“林平之,天快亮了。”

林平之自然知道这个,因为他一直在注意着时辰。只是他还没摸清楚东方不败的脾气,不敢贸贸然出声而已。不过对方这句话就是他可以走了的意思了。“便有劳方生大师了。”他朝方生抱了抱拳,提起轻功下山,期间并没有多看令狐冲一眼。

方生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心想红衣人武功如此高,林平之跑不了,刚才那说不得就是给他交代遗愿了。他又转向东方不败道:“这位朋友,不知你如何要杀林小兄弟?”

少林和尚就是爱管闲事。东方不败略皱了皱眉,也不说他已经快改了那份心,直接提气下山去了。方生多年前见过他,再说下去不定直接被认出来了。

只方生一个站在山坳边的路上,盯着坳口。这红衣人叫任盈盈丫头?当今世上,能管魔教圣姑叫丫头的人有几个?再弯身下去检视,三人都实打实地昏过去了,令狐冲是体虚,而任盈盈和辛国梁的穴道都点得很重,半道上决计不能醒。

难道竟是……东方不败?但他早已不问世事多年,若真是他,又何苦为难小辈?

方生此时一脑子雾水。他却不知道,待到他带着这几人回到少林寺后不多久,还会遇到更大的问题。

再来说华山派这头。岳不群亲自誊写了不少信件,说明令狐冲一事,托驿站送达正道武林掌门。众弟子见岳不群郑重如此,无不人人自危,噤若寒蝉。

只是少了令狐冲,接下来的一路都顺风顺水,再也没出甚么意外。众人原本还提防着那不知哪里来的黑衣人,十几日过去,却是一点动静都没,不由得各自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这精神放松了一些,就有心情游玩一路的景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