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依旧没有动。

二楼雅座人不多,大都是些文人雅士,听到这声音,纷纷侧目而视。即便有人有心上来帮忙,只是见到田伯光腰间挂的那一口刀,登时就迟疑了。

林平之也不喝酒了,只拿一双眼睛往那头瞧。若不是怕打草惊蛇,他说不得要找个更好的角度看戏。华山绝顶上田伯光赞他的那句漂亮,他还没抽回去呢,又知道东方不败不好惹,现下当然幸灾乐祸的成分多。

见红衣女子一不动弹,二不出声,田伯光那心就更蠢蠢欲动了。他行走江湖多年,甚么女子没有见过,如此镇定的倒还是第一次见。这一般也就两种情况,一是女子已然被吓呆了,二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田伯光自诩万里独行,江湖上的能人异士认得许多,也没听过这一号人物,当下就放宽了心,只道红衣人定然在强撑气势。“田某都已然自报名号,姑娘理是不理,也该给个准话罢?”他这么说的时候,左手已朝面纱伸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田伯光只觉得自己的手才伸到一半,眼前就一花,掌心随之剧痛。一根绣花针突现手背,明晃晃地对着他的眼睛,顶上只挂着些微血丝。再反掌一看,掌心已然垂下一缕鲜血,竟然是直直穿掌而出,而他竟然没有看见那针是如何发出的。

田伯光不由得大惊失色。他本就是以快刀闻名江湖,刚才那红衣人出手,他却只看到晃过去的红影,可见那红衣人的速度。再者,手心一针去势奇急,若不是对方手下留情,恐怕那针已然穿透他的眼睛。

只这一下,田伯光便知道自己今日碰上了个刺儿头。虽不知道江湖甚么时候出了这号人物,他也急忙站起。椅子被他带退好几步,发出哐啷一声巨响。“姑娘竟是个中高手。是田某孤陋寡闻,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姑娘大人有大量,便即饶过田某这一次罢。”他说得好听,但脚下一点没闲着,即时就从最近的窗户翻了出去。

这情势逆转太快,二楼吃酒的客人无不面面相觑。田伯光没看清楚,他们就更没看清楚了,只道这采花贼定然是脑袋坏了。

见他逃匿,东方不败一声冷笑。他不疾不徐地吃完了面前的点心,这才起身,一瞬间也从原地消失了。

见得这个比之前那个还快,整个二楼雅座一片哗然,只道今天大开眼界了。

既有东方不败出手,田伯光定然讨不了好去,林平之也就歇了去看热闹的心思。今日里这一一二二加起来,够那采花贼喝上一壶了,东方不败杀了他也是为民除害。他又随意吃了几口,便下楼去结账。只是刚一出门,他就察觉到有甚么视线正暗中窥伺着他。

林平之略微诧异。这定然不是岳不群,因他这一路上都装得十分小心,应当毫无破绽才是。他又想到青城派一事,心想定是有人多知道了一些内情,又见他落单,想要趁机下手。却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不开眼了……他在心里嘿嘿冷笑,只做逛着街市的模样,却故意越走越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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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敢于调戏武功天下第一,田兄乃是真的猛士,是天下所有采花贼的榜样……【蜡烛】

☆、30·第二十八章 自作之孽

拙政园东边有条巷子,唤做平家巷。林平之尽挑着人少的地方走,路也挑窄的,拐来拐去就拐到了逼仄处。在这期间,那种视线如影随形,直到最后变成了沉重的脚步声。听起来只是一个人,而且是他很有印象的人。林平之停了步子,缓缓转身。

来人是个肥矮的驼子,正是塞北明驼木高峰。他先听得了日月神教中人的几句传言,说是打《辟邪剑谱》主意的必会被高人所阻。进了中原之地,又听得青城派出了甚么大事,他这心里就不免打鼓。林家镖局覆灭之后,他也进了中原,那时可没瞧见甚么高人。如若此事为真,难道那青城派也是被高人所灭?

这话有人信有人不信,木高峰便是那不信的。

如果林家真有甚么庇佑,那也不能落得如此下场。这高人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此时出来,莫不是有人故意造谣,好让江湖中人歇了打那剑谱的心思?木高峰素来阴狠毒辣,心计诡奇,此时却是觉得余沧海贼喊捉贼,想要使个障眼法,好自己捞好处了。青城派既和少林有所牵扯,他也就不好下手,故而转而猛追华山派,想要在青城派大规模动手前先抓住林平之。

也就是在今日,木高峰刚刚追上华山派众人,未曾想一个大机会就这么撞上来了。他上次见林平之的时候,林平之脸上涂满了泥,又装作是驼子模样,他还不识得。只在客栈门口,他远远听得有人唤林师弟,便即跟上,近处了才看见脸。那一副白生生的富贵公子哥儿模样,登时把他那仅剩的三分警惕打成了没有。因他守在酒楼外头,正对着林平之那侧,东方不败出手的动静又小,故而只当田伯光偶然踢到了块铁板,不然定要再小心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