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听出来了,也没显出怒气,只恭敬地朝他做了一揖。“道长所言甚是。这真的剑谱,早在年前便被晚辈埋在了华山父母墓前,到现在也一年有余,恐怕已经烂得干净了。”
在场其余三人都是武功高强之辈,但听说林平之竟然早已将剑谱如此处理,都忍不住“啊”了一声。辟邪剑谱虽是邪物,但那武功高明之处也不可小觑,能动手将它毁去的,定当是心志极其坚定之人。
冲虚道长半张着嘴,好半天才道:“林少侠如此年纪便有如此胸襟,老道甘拜下风。只若是岳不群知道那真剑谱早已到了华山,他却故意去夺了一本假剑谱来练,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方证也颔首道:“阿弥陀佛,那老衲也便放心了。”言语之间,甚是欣慰。
说到华山,林平之忽而想到了他在华山后崖发生的事。此时再隐瞒已无甚意义,不如一起说了,省得日后遗患。“不瞒两位前辈,晚辈曾在华山后崖得了一位老前辈的指点,说晚辈心性坚韧,但心有戾气,不宜待在华山,却宜往少室山去。”
这下轮到令狐冲惊讶了。“平之,你也见过风太师叔?这……”怎么和他见的结果完全不一样?
方证和冲虚尽皆惊愕,却见林平之张口欲言,便听他把话说完。
“此事过去一年又半,不知方丈大师此时还愿收晚辈进山门否?”林平之也没瞧一边的令狐冲,径自把自己话说完。话是这么说,但他觉得,方证会留他的概率一点也不高。若是真留了也没关系,也不过三年五载之数,他也便就住了,也好教自己平心静气一些。
令狐冲初闻之下还以为自己恍惚,再看林平之认真神色,即刻就跳了起来。“平之,你……你……这不行,这绝对不行!”他一着急,说话就有些语无伦次了。就算是风太师叔要让林平之去少林,那也坚决是不行的!
“这是我的事,于你又有何干?”若不是有两个武林前辈在场,林平之真想对他翻一个大白眼。他料到令狐冲肯定有点反应,但不知道他反应会这么大。若是早知道,就先把他拎出去再说了……
令狐冲瞪了瞪眼睛。甚么叫于他又有何干?干系大了去了!他小师弟年纪又轻,武功又这么好,放到哪里给人做徒弟都是被争抢的份儿。若是方证大师太喜欢这个弟子,一直留着他在少林出不来,那他自己要怎么办?“反正绝对不行!”他马上就接道。“若是平之你去做了和尚,我便……我便……”
“你便如何,令狐少侠?”方证看着他们,一边捋胡须一边微笑。虽说出家人六根清净,不染红尘,但这也不是说他看不出这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便一起投入我少林门下么?”他道,声音里全是笑意。
不仅是他,冲虚道长也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一直没点破。如今一看,他也笑了起来:“此话甚为不可,和尚你全都要走了,那老道的武当要怎么办?林少侠想去少林,那老道也不便抢,不过令狐少侠可就要投我武当门下,这才叫公平。”
这话味道听起来就有些不大对了。似乎……已经被发现了?令狐冲的脸顿时轰的一声,红了个彻底。
“道兄说的极是,老衲一时失言。那便这样办,林少侠,令狐少侠,你们二位觉得如何?”见他们二人如此反应,方证脸上笑意更浓。
“那还有甚么好问的,便就这样最好了。以二位少侠的脚程,在少室山和武当山之间打个来回,也是一点劲儿也不费。”冲虚在一边毫不犹豫地添油加醋。
这下不仅是令狐冲,就连林平之的脸也红了。他怎么会知道,被人看出来的反应会是这个啊?
见他们两人都尴尬得不行,方证和冲虚二人哈哈大笑。这笑够了,方证才道:“林少侠,风老前辈要你入老衲这少林一派,自然有他的考量。但是时过境迁,你今日大仇得报,也不是当日在华山时的那样子了。若是少林能有你这样的弟子,那是老衲沾了光,绝无嫌弃之理。只是如今,老衲实在想不出,还有甚么可教与你的了。”
这言外之意就是收不了了。令狐冲瞬时就忘了刚才的尴尬,道:“如此甚好!”仪琳的爹爹不戒和尚为了追一个尼姑才当了和尚,他可不要为了追一个和尚而当和尚……这说出去才是天下奇闻!
见他瞬间喜笑颜开,一副心愿达成的傻笑模样,林平之已经不想说甚么了。但见他在被人发现后依然如此欣喜,丝毫不见别的情绪,心里便有一种莫名的感动涌出来,脑海还有个声音对他自己说:这个人,便就是这个人了。
这一事解决,方证便将话题拐回了之前。左冷禅一倒,嵩山派想在武林中争个立足之地都难,自然也就做不出甚么危害武林之事了。而岳不群这头,恐怕也是一样。不过就在他们四人商议之时,外头就有个华山派弟子慌慌张张地进来,说是岳不群醒了,宁中则请他们四位过往一叙,神色甚是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