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一头雾水。这谈话是怎么回事?

但卫阳没解释,而是岔开了话题。“若你将来定要跟我去西域,那这一路走的水路,能看就多看些。”

“……我们不回来了吗?”林平之大为吃惊。他以为卫阳就算惯常住在西域,偶尔也会回中原呢!

卫阳看出了他的那点心思。“我这次到中原已然是破了誓,自然不会再回来。不过你嘛,”他瞥了一眼,“当然不在此限。只不过,若你回了中原,那我们就算两清了。”

林平之听出他不是在开玩笑,眉头微微动了下,就道:“小弟发过的誓,绝没有反悔的道理!”他年轻意气,心思纯正,比卫阳还有些大侠气。

卫阳眉梢一动,但被面具挡住了。

林平之见他不说话,在心里把自己的回答翻来覆去思考了两遍,也没觉出什么问题来。于是他小心地问:“以后不再回中原,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自然是见几个老朋友。”卫阳回答。比如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留个口信。不然就和上一次一样,武林人士竟然都以为他被东方不败杀了,这可真……

想到这里,卫阳耳里突然捕捉到极细微的簌簌轻响。船只靠近水闸,速度放慢,已经可以看清岸边满满的都是一人来高的篙草,那声响就是草叶相互摩擦带起来的。朗日当空,隐约可见里头一丝锐利的光芒闪过。

说什么来什么,卫阳一哂。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从船舱里一飞而出,在水面中央高低向前,起落时轻盈得几乎没有重量。说几乎是因为,他胳膊底下还夹着一个人,正是林平之。

“糟糕,还没动手就被发现了!”草丛里头顿时有人骂了句粗口。

“废话什么,还不赶紧放箭!”第二个人大声喝道。

一时间,两岸万箭齐发。若卫阳还在那船上,早已成了个刺猬。不过他现在情况也不算特别乐观,因为水闸通常修建在江面相对狭小之处,弓弩力道大一些的话,足以射到江心。如果他一个人,大可以用内力反震回去;只是要照看林平之周全,就必须费力些。

林平之是个乖觉的,果真一声也不吭,只是微微颤抖的手臂泄露了他的紧张。同时他又想到,卫阳定然是预料到会有人明的不过来暗的,之前才问他轻功如何,不由得更加佩服了几分。

卫阳在箭雨中腾挪闪躲,直奔水闸。他估摸着这动手的肯定是嵩山派的人,想要给他来个宁错杀不放过。水闸处的江面固然最窄,但水闸上面还有官府驻扎养护的兵士呢!这些人论武功自然不行,但就算是左冷禅,也断然做不出全杀了的决定——闸门乱开就该发洪水了,谁负得起责任?

这个问题,卫阳知道,带头伏击的费彬却忘记了。不过这也不怪他,因为照武林中惯常的习气,求助官府会为众人所耻笑,所以有什么仇恨纠纷都是用武林方法来解决。这时候他看着卫阳一路往水闸飞去,一下子猜了出来,瞬间气急败坏:“堂堂魔教长老,竟然用如此令人不齿的手段!”

他这话带了内力,方圆二三里都听得见,水面隐隐起了纹路。

卫阳没睬他,等到双脚落了实地,才朗声笑道:“你既知我是魔教,又何来堂堂一说?既是魔教,做事又何必堂堂?依着费老弟的意思,光天化日之下放箭,定然也不是冷箭、不是偷袭,是堂堂之举,对吧?再说了,我一不杀人二不放火,看看风景也有错不成?”他一边说一边摇头,“我现在愈来愈担心左冷禅了。师弟连话也说不清,要他那个做掌门师兄的有何用?”

这话一出,别说是埋伏的嵩山派弟子一句话也无法反驳,就连林平之也愣了。好似条条都在理,但总有种不对劲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然后他看了看周围,正好看到闸上的官兵听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该喝止还是该逃跑。

费彬气得跺脚。他这次奉了左冷禅之命,无论任何代价,一定要杀了这个心腹大患。但是现在……他咬着牙,飞快思考继续的可能性。

但还没等他想出来,后面就接连响起了哎呀之声。费彬顿时凛神,暗道大事不妙——他们埋伏了卫阳,但还有人埋伏了他们!

实际上,嵩山派的埋伏后面不仅有人,还特别多。左冷禅得陇望蜀,意图成为新的武林泰斗;因此嵩山派暗中纠结各方势力,实力早就是五岳剑派中最强的,直逼少林武当。可这会儿突然冒出来的人,却足足是他们的四五倍。箭本是远程攻击所用,在密匝匝的水草丛里只能碍事;嵩山派众人背水受敌,不一会儿就显了败象。

“……这……”林平之完全没料到这种阵仗,震惊到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