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加里斯也正在细细品味刚刚的表演,某些部分是对的,但某些部分是不对的,那么应该如何协调呢?还是说,他可以利用镜头的剪辑,把整个表演剪碎,最后呈现在大屏幕之上的成品也就没问题了。
蓝礼也同样正在思考——因为他也是这场戏的一部分,虽然他的台词只有几句而已,但加里斯反复拍摄了八遍,他也就跟着表演了八遍,没有什么省力的方式,这也让他不得不开始思考这场戏的平衡。
站在全局审视群戏表演,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爆裂鼓手”初次担任制片人,随后的“侏罗纪世界”和“龙虾”也都让蓝礼能够以制片人的身份站在更高的位置来观察“电影”这个艺术品,尽管他很少干涉导演的工作,也还是给予了他全新视角,对表演工作有了更多的理解。
表演,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以前蓝礼就知道这一点,从学院开始老师就反反复复地强调这一点,但蓝礼的理解始终是相对狭隘的:对手戏,他只是想当然地认为,演员需要与自己的对手戏搭档互动,只有你来我往之间迸发出火花,才能够寻找到表演的平衡点;现在蓝礼却打开了眼界,表演应该与镜头、光线、音响等等形成互动,就如同舞台剧必须充分利用舞台空间与灯光一般,电影之中,演员也必须学会使用这些武器。
因此,人们才说,表演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即使是独角戏,也不是。这是电影艺术的独有特征。
现在这场戏就是最佳诠释。
加里斯是一位非常善于利用光线变化来调动空间的导演。
我们都知道最简单的例子,朝阳一面的窗户越大,那么室内空间感就越强;反之,室内空间感则会变得狭窄压迫起来。
在电影之中,这叫做“镜头语言”,从光线到运动轨迹再到画面构图,还包括了色彩、位置以及背景等等细节运用,购置出一个大屏幕画面,这使得导演能够通过画面来呈现出心理暗示的变化,比如瑞恩·高斯林主演的“亡命驾驶”,导演尼古拉斯·温丁·雷弗恩就通过巨型灯光的运用,在洛杉矶营造出了类似于北欧城市般竖直、高大、疏离的光线,把整个城市的孤独和空旷营造出来,这就是镜头语言。
加里斯也同样如此,“哥斯拉”就可以感受到他对光线与色彩的运用,在今天的第一场戏之中也可以初见端倪。
加里斯把会议室的所有主照明全部关闭,只留下电脑或者仪器自带的光亮;另外,通过会议室背景设置蓝绿色的霓虹荧光来确保萤火虫般的照明效果;最为别出心裁的,无疑是在圆形会议桌的正中央凹槽里安置一枚米白色节能灯,并且罩上雾面灯罩,减弱光亮,达到一种模糊朦胧的光晕效果。
如此一来,整个会议室的主色调还是偏暗,营造出一种神秘乃至于压抑的地下效果,暗示着反抗军的现状,同时还能够施加无形压力,奠定电影开篇凝重氛围的基础,进而铸就整部电影悲壮的基调。
那么,演员表演应该怎么办?总不能让观众睁眼摸瞎地在一片朦胧光晕之中寻找演员的脸孔和表情吧?
在每一位演员走位定点的位置,灯光师都根据角度设置了一盏单独灯光,以侧面的方式给予微光聚拢,让演员的表情能够按照加里斯期待的效果呈现出来——更多时候可能是部分表情,却也已经足够。
换而言之,每一位演员都站在“聚光灯”之下,但整体而言,整个场景的光线却是偏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