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到这里的时候,南椰抬起头来看向灰雾蒙蒙的天。她在一株树上看到了模糊的一道身影,隐匿在繁枝茂叶的遮挡间,偶然闪过的一缕红光宛如潜伏起来的毒物,呼吸冗沉,随时准备着向下扑越。
“那后来呢?”
孙将摇摇头,颤巍巍说自己也不清楚后来。哪怕是南椰将一根尖针猛然刺入眼球,浓稠的血花在她白皙的掌心迸溅盛放,被控制住的人也只是发出野兽般凄厉的惨叫在地上打滚,等到她再次询问的时候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空气中有湿漉漉的水腥气蔓延,那种奇异的味道并非是雨天,倒像是井水里有尸体被浸泡很久后酝酿出的酸腐沤馊,一点点地掠夺走在场人的呼吸。两只眼都瞎了的孙将被一块破布堵住了嘴,和当时的娄天香如出一辙,不过那破布着实是不大结实,为了防止他太吵,南椰只能耐心地先把破布用针线缝入肉里,让他每一次的挣扎都扯出血肉模糊。
之后发生的事情也不必多说,危机感悄然逼近时,南椰就已经爽快地抛下宛如死尸一样的人走了。
不过线索到这里也是真的没了,南椰无奈地总结道。
在她说完以后,室内陷入久久一片沉默。
“我们……还点灯吗?”
再次打破沉默的是乐玉珊,望着窗外逐渐变得浓郁黑沉的天色,压迫感随同黑暗吞噬光彩般,一点点地把神经里的安定侵蚀殆尽,余下的是越来越多的惊慌。尤其是今天晚上乐玉珊和那个男新人还要去守夜,在听过南椰的描述以后也能有所察觉,这煤油灯……起码対于娄天香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倒不是同情心泛滥到会为了鬼魂放弃生命,而是经过这几日可以发现坟地里和别墅内分别是两只鬼,如果坟地里不是安宁而是娄天香的话,煤油灯的存在就可能是救命之物,也可能会是招鬼。因此在不确定的情况下,随意有所动作往往会是致命的行为。
“为什么不能点灯?”男新人倒是没想那么多,他扫视一圈有点急了,“前两天其他人去都点灯了都没有事,我们依葫芦画瓢不就行了!”
乐玉珊嘟囔了句:“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大不了我点你别点!”男新人対乐玉珊的优柔寡断显然有所不满,兀自走到一边去坐下来就开始检查背包,主要看的就是桃木剑和煤油灯。
这栋别墅什么都有就是没灯,墙上连个开关都没有,明摆着是为了浪费他们点燃煤油灯的时间而设计。男新人的煤油灯在经过两个晚上的燃烧后只剩了一半,细腰大肚的葫芦形外壳是透明玻璃的材质,但因为燃烧,里面密密麻麻黏满了扑火的飞虫,此时他正在用纸巾清理掉里面的虫蛾残躯,死死皱着的眉头写满厌烦。
谢思宇燃起了自己的煤油灯,为室内带来了一线光明。在黯淡的灯光下,夏千阑百无聊赖地打量着那个男新人的灯,见他不耐烦地还在从里面一点点抠出飞虫,稍稍凑近点眯着眼一打量,却是忽而道:
“你这油灯今晚最好别点了。”
“嗯?”男新人略有不满地看向她,“为什么?”
“因为里面的燃料不是煤油,是尸油。”
“啪!”
随着她话音刚落,男新人手猛地一抖,手中捧着的煤油灯哐当一下落地了,原本就脆弱的玻璃表面上出现一层裂纹,黏腻的油膏在里面晃荡了下。他的脸色隐隐发白,看向夏千阑的眼神满是难以置信,又因损坏了油灯而有些愤懑,登时气势汹汹地吵嚷起来:
“这油灯好好地怎么可能成那个油了……你有病吧?是不是想从我这偷走油灯?”
男新人气鼓鼓地,好在他刚才那一下没有摔得很严重,估计捡起来拾掇拾掇还能继续用,于是瞪了夏千阑一眼就立马弯下腰去想要捡起油灯。可在低下头的刹那,却看见油灯从手里脱离出去后,不知什么时候从四面八方飞来的蚊虫都涌入了玻璃口,地上的蚂蚁更是成群结队地集结,从瓶口往里面钻进去。
里面的油不再和之前一样是清透的淡金色,厚重的油脂呈现出半固体半液体的状态,是一种浑浊的深黄。蚂蚁和飞蛾贪婪地踩在上面半天都没动弹,黯淡的光线下并不能看清楚它们的动作,但他本能察觉到这些东西是在吮吸。
吮吸……什么?
“今天我们不在的时候,你做了什么?”
无视他思索过后渐渐变得苍白难看的脸色,夏千阑开门见山地直白问道。男新人愣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见他支支吾吾,乐玉珊倒是先开口回答:
“他上午的时候跟胖哥说总觉得那槐树不太対劲,槐树一般都会有邪气,是不会种在院子里的。而且那上面居然还开了山茶花,他就把槐树上面几根他觉得不太対劲的有山茶花的树枝给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