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自此蔓延开来, 原本这些小小的伤痛对于习惯性在副本内摸打滚爬的夏千阑来说其实是不算什么的,在一开始其实她也没当回事。
但从乐玉珊一脚踹开门,两人急忙从狭窄幽闭的小房间里跑出去的时候,只是在出门的那一刻不小心擦碰到了边缘一下,在沾染到的木屑迸溅擦过受伤的胳膊时,那股剧痛就开始无限蔓延开来。
疼得夏千阑在楼梯口险些一个踉跄摔倒。
乐玉珊咬牙回身给了对方一个突袭,被迫让女人停住了脚步。
但她的情况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心绞痛估计又犯了,虽然下午的时候吃了一剂药,但现在犯病的概率明显开始增加,在之前洗澡的时候夏千阑就注意到她趴在浴缸边缘缓了两分钟。
“走。”
在女人狰狞的面孔快要逼近眼前的那一刻,乐玉珊却一把抱住了夏千阑的腰,转身就朝下面跳去,两人落在地面上的同时有两扇门也被推开了,巨大的动静惊醒了在房间里睡觉的那个女孩和父亲。
在两手空空的两人慌不择路推门而出的时候,小女孩望着外面那片淅淅沥沥的雨水,嘴角却勾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来。
……
这家夫妻住的地方应该算是个复式公寓的富人区,进来和出去的时候白天都是有人的,就跟现实世界一样,现在应该起码是深夜的一两点钟了,在匆忙夺门而出的时候她们没来得及看墙上悬挂着的那个钟表,但也能估测出来。
可就是现在这个本该万籁俱寂的时间点内,楼底下却占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确切来说应该是伞。那一柄柄五颜六色的伞在黑夜里显得尤为诡异,并且无一例外开得很大,像一朵朵色彩鲜艳却又含有剧毒的蘑菇。
电梯在缓缓下降,上面的数字距离“1”也越来越靠近,象征着那家人很快就要回到地面上。而滂沱大雨里伫立着的那些人对她们来说也是庞然大物,贸然出去,很可能就会陷入包围。
在两人无所适从的犹豫间,电梯门缓缓打开了。
深夜的儿童医院,精神科门口,一个低头垂眸的人坐在那边,脑袋软塌塌地靠在门边上。最上面的灯牌上流泻下来的灯光是一片森然的血红,将那小小的人仿佛笼罩在血海里。
乒乓碰撞的刀刃声响从里面传来,在整个静谧的医院内就显得格外突兀,上面悬挂着的大牌子“急救中”在不停闪烁,昭示着一个生命在死神的怀抱与人间在被来回抢夺。
瑟瑟寒风夹杂着零星的雨滴吹拂到了坐在门口的人脸上,滋润了那干涩的面颊。须臾,在那个红灯熄灭的刹那,世界继续沉淀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而空空荡荡的走廊在这一刻却忽然有了人气,传唤声,走路声,压低了的哭腔全部显形……门口的人突兀从地上站了起来朝那边看了眼,随后推开了急救室的门,里面是胡乱摆放的冰凉的手术器材和一张脏兮兮的床。
床上还残余着动过手术后的血污痕迹没能来得及清理。
金发碧眼的小男孩张张嘴,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从进入副本几天后还没能习惯,好在他和哥哥一直都是心有灵犀,靠现场编出来的手语也能让对方懂。高泉和他说的那个方法果然有用,在服下那一剂药物之后,他果不其然就获得了“通灵”的能力。
他看到了无数冤魂死者,甚至还有之前的桃子、薯条、莎莎等人惨死之后没有完全散去,但是在漂浮不定的残余魂魄。
他也看到了哥哥,在他能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发现白天里那些无所事事的庸医全都成了一具具枯骨,反倒是在晚上开始神气活现起来。
他们正在准备一台手术,那个被推进来的人全身都盖着厚厚的白布,因此看不清任何面目。哑巴弟弟发现那些人看不见自己以后就急匆匆跟了过来,在门口蹲了半天,终于等到这场手术结束,却发现里面的人影都没了。
哑巴弟弟抿抿唇,刚想借此机会赶紧去别的地方看看有没有能找到的线索,却感觉到一股森寒气息如附骨之疽般攀附上他的脊背,一点点剥离开身上还残留的温度。
剧烈的风向前一推,毫无征兆地,门啪地一下忽然关上了。
雨越下越大。
夏千阑是第一次庆幸在这游戏里自己的身形是个孩童模样,否则刚才在雨中穿梭的那一会肯定就已经被淋湿了。
外面的雨水不知道会有什么古怪的作用,还是不沾染上为好。两人一起在那些撑开来的雨伞底下穿行,一路朝小区门口跑去,跟在后面的一家三口穷追不舍,那些撑伞的人还就跟愣了似的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