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似乎从来没有这样透彻地把剖白在彼此的面前。
千疮百孔,同样破碎的两颗心终于在涂乡温暖的春夜星空下伸出柔软地触角,去抓扯,揉搅。
“不过,那是我,不是你。我所认识的纪姜啊,一直有一颗玲珑,又悲悯万民的心。是我被仇恨蒙蔽,才将折可心伤得支离破碎,如今恶果自食,岂料,你仍肯垂青,关顾我这个臣民。”
纪姜弯下腰来,温润的唇面贴着他的额头,落下一个清浅的吻。
“宋简,你从来都不是我的臣民,你是我纪姜这一生的倚仗,如今,就算你还要把公主尊位还给我,我也不想再要了。”
她直起腰来,稍稍屈了些膝盖,好让他靠得更舒服一些。
“如果没有青州府衙前的那一场刑杖,没有府牢的牢狱生活。我永远都不会明白,当年宋家的那场浩劫,带给宋子鸣和你的,是多么深重的伤害。父亲说因果轮回,是在漫长岁月里一点一点发生,闭合的。就好像饭食一口一口的吃,恩仇也要一样一样偿还。你是我的夫君,我亲手推你上绝路,那也一定要亲身与你共赴,才算全了我和你这一世的缘分。”
宋简睁开眼睛,豆大的灯已经要熄灭了。
然而窗外的星光月色却毫不吝啬,将纪姜的脸映照得清清楚楚。她已经过了二十四岁。不施粉黛,眼角眉梢仍是久经雕琢的美。
宋简抬起手来,轻轻抚摸着纪姜的下颚。他的手烫得吓人,而她周身去却是将将好的温热。
“其实,一路撑着我走到现在的人是你纪姜,从前我从来不肯承认这一点,不过如今我可以告诉你,恨也好,爱也好。若你不在眼前,人生的之中狂怒,极喜,都没有太多的意思。纪姜,我理所当然的揉碎了你,继而也揉碎了我自己。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资格再度拥有你,但我希望,我们余下生命,仍能些许微浅的关联。”
她握抬手握住抚在自己脸颊上的那只手。两人凝望沉默,多年来的思念,爱意汹涌无边,习惯了克制,此时一切都溢于言表。纪姜凝向他满是伤痕的手臂。良久,终于开口轻轻地吐了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