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柔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道:“桐庄这么好,外祖却决议将它卖掉,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叶秋娘轻咳一声道:“太爷做事自有他的道理,如今看来这新东家也是个好相与的人,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看在太爷的面上,想来请她帮忙也是不难。”
明柔点了点头:“桐庄这里的位置是真好,但咱县里附近沿江地带就糟糕了,常年洪涝灾害,我听说农人的稻谷刚要丰收,雨水期一来,全都给冲没了,朝廷也不派人来治一治水,以后怕是要出大事。”
说完又转念一想道:“不过如今我们这样的处境哪里还能去想思虑那些东西,得先活下来才能去想那些东西,啾啾,我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挣钱养家的,我会跟你一起种地,等桐庄的新主人来了,我再去问问看有没有合适我的差事可以做。”
叶秋娘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眼,嘴角漾开一个柔柔的笑:“我自然是相信大小姐的。”
第22章
说实在的,叶秋娘井没想到十三岁的明柔会对平乐县沿江一带的洪涝灾害和民生民情会有着这一番见解,听她说完之后又不得不佩服老太爷目光之长远。
相同的血脉延续,明玉兰就没能激发出这种魄力,自小养在深闺,没有向外拓展和探知的欲望,明老太爷很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脾性,因此也没将精力浪费在她身上。
倒是这个小的,身子不好性子却与母亲大相径庭,明玉兰自私,明柔也自私,甚至还有些偏执,明玉兰爱杜贤却失去自我,而明柔喜欢叶秋娘却能一起变得更好,只能说遇人不淑,杜贤毕竟不是叶秋娘。
明玉兰身为富家小姐却依旧受到礼教束缚,明明自己就是一棵大树,却仍想拧成一棵枝蔓去依附另一棵长得扭曲的藤枝。
明柔刚好相反,她自记事开始就坚定了自己是一棵树,是被人倚靠的对象,即便小树苗很小,可只要给她足够的养分,她都会疯狂汲取养料向阳而生。
叶秋娘同样也是一棵树,但外人却看走眼了,误以为这同样是一棵依附别人生长的蔓藤,却想不到她为了身边这棵嫩黄的小树苗,宁愿自己身处泥泞,也要挺起胸膛展开枝叶只身去接受风吹雨打,只为旁边这棵小树苗撑起一片天,让它茁壮成长。
如今看着这棵小树苗抽长新芽,叶秋娘心中大感欣慰。
如今有自己在,还有桐庄和其他暗地里转移的产业在手,明柔的处境井非她如今眼前所看到的那般四面楚歌,叶秋娘心中的焦虑也渐渐放下来,来日方长,这些家产都会在那里,该拿回来的,总归是跑不掉。
直至晚上睡觉的时候,屋子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住进去也舒服,下午洗的竹席子也干了,拿进来铺在床上,再翻出阿陶带过来的两张薄被子,如今夜晚天气稍稍有点凉气,一张垫在下面,一张盖着。
明柔因为昨夜生过病,又走好长一段路,早就疲惫不堪,待铺好床后整个人睡眼惺忪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叶秋娘见她犯困时又恢复一副乖巧娇憨模样,也不再拖拉,让她赶紧上床睡觉,自己也跟着钻进被窝躺在外侧。
虽然是个陌生的地方,但睡意朦胧,明柔也来不及心生什么排斥的感觉,况且身边叶秋娘身上熟悉的味道一直充盈在鼻尖,让她格外安心。
虽然家中巨变让她清醒时候格外沮丧,但此时放松身心躺在床榻上,和往时一般哼哼地闹了两下,很快就入了眠。
倒是叶秋娘,也没拉被子过来盖,秋末的晚上虽凉但还仍带着一股热意,叶秋娘正是年轻气血旺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燥热,盯着明柔盖好被子后就靠着她躺着。
而外边月朗星稀,有月光从窗口照射进来,床上的轮廓依稀可见,叶秋娘看着身边小姑娘熟睡的面庞,身子一动不动,脑中却是思绪翻涌,想着以前、以后,那些已经发生的和未曾发生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是和身边这个小女孩息息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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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柔躺在床上,只觉得一夜好眠让她浑身舒畅,若不是屋外有鸡鸣狗叫之声传来,还有破旧房屋中星星点点的阳光洒在被子上,她觉得自己还能多睡上半个时辰。
以前叶秋娘还没入府的时候,明柔因半夜身子不适夜夜啼哭,所以才会迟迟才醒,醒来也是一副恹恹之相,叶秋娘来了之后,身子渐渐地好了起来,于是生活变得有规律,太爷让奶娘监督让她早起念书,不得贪睡。
至于像现在这个样子能睡到自然醒来,是极少的。
而且新的屋子处在山脚处,屋后是山,山前是田地,空气清新,甚至还听到有鸟儿叽叽喳喳地飞过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