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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江大伯自持秀才身份,也顾忌着同宗颜面,对她们姐妹虽然甚少照顾,却也维持着表面和善,直到这一年,那一份体面终于被他们自己毁掉了。

只因堂哥江解近参加乡试五次都无果,年逾二十才在今年考中,而江三言只有十六岁,且一次即中。有了对比有了落差,江大伯一家原本对她们姐妹的那一丝怜悯之心便全数化作了恶意。

路过江大伯家时,院子里传来一声喊,“三言回来了,快与你堂哥一起来拜见族长和两位族老。”

江大伯姓江名满正,生的浓眉大眼、鼻挺唇厚,忠厚又不失英俊,因为极少下田的缘故,四十岁了尤不显老。他身穿一件崭新的蓝色长袍,在一众灰扑扑地村民里显得鹤立鸡群。

江三言闻言赶紧把竹筐放在院门前,走进去一一打过招呼,然后和江解近站在一起,朝着江氏家族里辈分最大的两位老人行了个礼,这是江家村的规矩,凡族内有喜事,都要拜谢族老,以求他们百年之后保佑晚辈的前途继续顺遂。

“幸得祖宗保佑,我江氏一族后继有望了。”族长江大书站在两位族老旁边,冠冕堂皇地勉励几句。江老二虽然去了,但他的女儿却是个有运气的,只可惜终究是个女娃,早晚要嫁到外姓去。感叹两句,他带着众人散了,临走时留下两贯钱,算是族里的贴补。

百钺所流通的铜币一枚一文,一千文穿一串是为一贯,可换足色纹银一两。对江家村这种不富裕的村子来说,两贯钱已经不是小数目了,族长与族老商议过后有如此大的手笔,也是为了江家以后若是出了举人,能免去族里一部分赋税和徭役。

虽说两贯钱是给两个人,但族长心里有数,女娃家身上投资再多也看不见回报的,所以他直接把钱都交给了江大伯。

江大伯将钱收好,淡淡地看了一眼江三言没有说话,一直站在他身旁的江林氏瞬间就懂了,相公身为夫子又是个秀才,有些话不适合说出口,这些年来,他们夫妻对这种情况早已经达成了默契。

江林氏咳了一声,微微扬头,端着秀才娘子的架势,细声细气地道:“三丫头,这些钱大伯母就给你收着了,平日里也好多为你们姐妹打算,你和小丫太瘦了,都该好好补补,大伯母这就去给你们杀只鸡来。”

“多谢大伯母。”江三言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只在心底浅叹一声,没有再说话。如果不出她所料,这一贯钱也就只能换来一碗鸡肉,大约十几文都花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