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静娴和秦芝顿时嗷嗷地起哄,张福瑞和林秀川等人也纷纷道恭喜。
戚灵灵闹了个大红脸:“八字没一撇呢……”
众人才不理她。
舒静娴问祁夜熵:“怎么还一口一个‘小师姐’?怎么也得叫‘灵灵’了吧。”
祁夜熵只是笑了笑:“习惯了。”
“灵灵”谁都可以叫,只有小师姐是他一个人的。
戚灵灵受不了两个师姐揶揄的目光,忙岔开话题:“下个月十五北溟新皇登基,邀五域内外各大宗门世家前去观礼是题中应有之事。只要事先放出消息,让裴谌知道北溟背后的人是小师弟,他一定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张福瑞点点头:“确实,我与那小子接触过几次,此人心浮气躁,好大喜功,又自命不凡,一定会当场发难。”
秦芝点点头:“第二个问题也解决了。其三,要在五域全境架设数万巨大水镜,这么大的动静裴谌等人不可能不起疑。何况就算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布置好了,又用什么吸引众人围观呢?”
“架设水镜的事我们自己肯定不能出面,”戚灵灵道,“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要请托一位友人,也不知道对方肯不肯帮忙,毕竟万一我们失败,他也会受牵连。”
“是谁?”众人都好奇道。
“大家都认识,”戚灵灵笑道,“红遍五域、风头无两的无双公子,小柳儿。”
……
自从裴谌身受重伤,裴氏庄园的上空仿佛笼罩着一片驱不散的阴云。
侍卫和奴仆们本以为家主受伤后能暂时松口气,没想到病榻上的裴谌越发乖戾暴虐,动辄拿下人出气,一言不合就拖出去喂蛇,一天之内总要滥杀好几人。
起初他滥杀无辜时还知道避人耳目,久而久之,当着护法的面也肆无忌惮起来。
替他疗伤的是天极护法之一,北域昆仑族的大巫,昆仑阖族上下不过聊聊百人,素来避世而居,族中巫医的医术与蓬莱宗主不相上下。
两旬之后的清晨,昆仑护法照例来给他请脉,一进屋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只见床榻边长长一道血痕,两个侍女正跪在地上用湿布擦洗。
裴谌靠在枕上,脸色阴郁,直到护法上前行礼,这才抬起头笑了笑,轻描淡写道:“惩处了一个不识好歹的下人,叫阁下见笑了。”
说着伸出胳膊让他诊脉。
护法默默请了脉,公事公办道:“主上的伤势已经愈合,功力也恢复了七八成,再过十来日应当可以痊愈。”
裴谌却是脸色一沉:“还要十来日?”
护法不发一言,裴谌缓颊道:“祁夜至今逍遥法外,拖延一日,便是将苍生置于险境一日,还请阁下尽力而为。”
护法道:“在下自当尽心竭力,还请主上静心调养,切勿伤神。”
裴谌听出他这是隐晦的告诫,有些不悦,颔首道:“知道了。”
护法欲言又止,未再多劝,起身告退,走到回廊拐角处,冷不丁迎面遇上一个人。
此人身形比他略高,同样身披黑袍,脸戴面具,也是天极护法之一。两人同为护法,却不知彼此身份,除了公事连话都不曾说上半句。
这是天极阵代代相传的规矩,昆仑护法无意打破,他只知道此人最早随侍裴谌左右,裴谌能夺回家主之位,与他的鼎力扶持脱不了干系。
他微一颔首,便要与那人错身而过,谁知那人却开口叫住了他:“阁下请留步。”
昆仑护法顿住脚步,隔着面具诧异地看着他:“阁下有何指教?”
那人道:“阁下医术高明,想来阵主的伤势已无大碍了?”
昆仑护法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那人接着道:“阵主为人,想必阁下这段时日已有所了解。”
昆仑护法皱了皱眉:“在下受天极阵号令,只为斩除妖邪,余事一概不问,一概不知。”
那人一哂:“这三年来,在下也是如此想,或者说自欺欺人。”
昆仑护法声音微冷:“阁下究竟想说什么?”
那人道:“我等以除魔卫道、斩妖诛邪为己任,可谁是正,谁是邪,究竟谁说了算?”
昆仑护法犹豫了一下:“自是天道说了算。”
那人看出了他的犹豫,笑着指指后园的方向:“后山上有个黑龙窟,是裴谌用来养蛇的地方,他前后养过十多条蛇,每条都从拇指粗开始养,从来只吃人肉,喝人血,养成后宰杀取血浸浴,用以缓解天极心法反噬。阁下想必还没去过那地方,得闲时不妨去看一眼。”
说罢也不等他回答,与他错身而过,径直向裴谌院中走去。
昆仑护法走到回廊尽头,眼前一条岔路,往左转是自己的住处,往右转可以通向后园。
他举足向左转,走出几步,那人的话还在耳边挥之不去,明知对方居心叵测,他还是鬼使神差停住脚步,转身走上了另一条路。
蛇窟中幽暗潮湿,散发着难以形容的腥臭和秽气,令人几欲作呕。
洞穴深处传来痛苦的惨叫声,声音嘶哑凄厉,已听不出男女。昆仑护法强忍着恶心向深处走去,两个奴仆将他拦住:“先生请留步,龙主正在进食。”
叫声越发惨厉,已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昆仑护法道:“是主上命我来取血。”
两奴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那场面有些……不雅,恐怕污了先生视听。”
“无妨。”昆仑护法说着便径直往里走去,那两个奴仆到底不敢阻拦。
秽臭越来越浓烈,他走到洞穴尽头,一条足有两人腰围那么粗的巨大黑蛇用蛇尾卷住个浑身是血的人,从残破的衣裙勉强能看出是个女子。
蛇身奇怪地扭曲着,不像是在进食,却也不知是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惨叫声戛然而止,蛇尾一甩,将不知是死是活的女子抛到半空,蛇口一张,把她整个吞了下去。
昆仑护法定定地看着,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扶着石壁吐了出来。
……
裴氏家主院。
裴谌对曾经背叛过他的人没什么好脸色,阴鸷的目光像是要穿透沈不周的面具,在他脸上捅出两个窟窿:“你来做什么?”
沈不周像是听不出他的讥诮:“属下有一事禀告。”
裴谌狐疑道:“何事?”
“北溟叛乱背后之人查出了点眉目,”沈不周道,“我们的人顺着北溟叛军的军饷来源查下去,转了几道弯,最后查到了赤炎山。”
裴谌“腾”地坐起身,目光刀一样刮着对方的脸,好像要刮下他的伪装,随即一笑:“北宸道君不会又在帮那个丫头蒙骗本座吧?”
沈不周俯首,淡淡道:“大义与私情孰轻孰重,在下尚且能分清。”
话说到这里就够了,辩解得太多反而可疑。
裴谌起身下床,拍了拍他肩膀:“不过一个女人罢了,当初阁下若是直说,我也不会同你争抢。说起来,若是你上次不犯糊涂,你我联手,说不定那邪魔早已伏诛,那丫头也早就是你囊中之物。”
“是属下之过。”沈不周道。
“孰能无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裴谌大度道,“放心,待我们联手诛杀祁夜,那戚氏女自然是阁下的。”
沈不周行礼:“多谢主上成全。”
裴谌挥挥手:“小事。”
沈不周退下后,裴谌脸上的笑容顿时无影无踪,心中杀意翻腾,几乎忍不住立刻要杀几个人泄愤,念了一段昆仑护法教他的安神法诀,方才勉强压下这股冲动。
他召来心腹下属,问道:“这两日外头有什么动静?”
那下属答:“回禀主君,仆一直盯着罗浮山和汤元门,戚氏女回去后便深居简出,至今未有动作。”
裴谌忖道:“那贱人诡计多端,汤元门那几个都不是善类,你加派人手盯着他们。”
下属应是。
裴谌又问:“五域之内还有什么别的大事?”
下属有些迟疑:“近来外间都在传一件事,只不过……”
裴谌:“说来听听。”
下属道:“五大花楼加上中州醉月楼,联手大张旗鼓地选什么五域第一公子……在五域境内到处架设留影阵和几丈高的大水镜,据说要让全五域的百姓都能从头到尾观摩,一人一票投选出真正的五域男花魁。盛名在外的无双公子柳素卿也要参选……”
裴谌脸色越来越差:“我让你查的是正事,这是正事?”
下属忙磕头请罪:“属下无能,只是听外间都在谈论此事,不知该不该禀报……”
裴谌手已按在了剑柄上,到底还是收了回来,上次祁夜杀光了他手下的二十八宿高手,如今得用的人已经不多了。
“还有什么别的事?”他道,“想想清楚。”
那下属从袖中取出一封柬帖:“还有一事,虽在五域之外,但也算大事。北溟的战事大局已定,皇廷易主,皇帝死于阵中,皇后又被囚入海牢,叛军将领将于两旬后举行登基大典,给各大宗门和世家都送了柬帖。”
裴谌闻言接过柬帖,拆开看了看,勾起嘴角:“一个见不得光的邪魔外道,还想做一方之主,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