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红还是觉得心头不舒服,又听董慧道:“而且,全公公自愿为我等压一压这神威图,其实还是帮了我等的大忙。”
见燕红一脸意外,董慧笑道:“你且想想,如今燕门学派声势尚微,确实不引人注目。等过得几年十几年,咱们声势大了,两京朝廷文武百官,这满天下间的读书人,真就个个是睁眼瞎,看不到咱们?”
“这几年朝中诸公只关注扳倒汪直这阉宦,于我等自然利好,可若等汪直真个倒下了,咱们又上哪寻那能引动天下文人群起而攻之的奸佞去?”
董慧笑着竖起手指:“所以我说,全公公越是热衷权势,于我等越是大善。到汪直倒台,他看准了时机献出神威图时,他越能博得圣心、越受皇帝器重,咱们才越稳当。他能在位多少年,咱们就能多争取到多少年平稳发展时间,这又有什么不好?”
燕红沉默了会儿,露出苦笑。
“好吧,我也没什么立场去生全公公的气。”燕红难堪地道,“想到他这私心于学派是有益的,我就不那么气他了,说起来,我也不过是与他差不多的小人。”
“小红不要这么自轻,他为一己私利,你为天下至公,如何能相提并论?”董慧忙劝道,“若你心中惶恐,不若问一问你自己,你的初心,如今可变?”
燕红愣了下,沉默下来。
片刻后,燕红坚定地道:“我未变,我仍愿天下至公。”
董慧温柔一笑,追问道:“为天下至公,你可愿背负天下因果,纵使千万人怪你,恨你,你也不悔?”
“不悔。”燕红口里吐出这两字,神情便放松了不少,嘴角露出笑来,“是我想差了,慧姐,若事事都要怕前怕后,忧虑良多,又如何做得成事?我凭本心做事,问心无愧即可。”
燕赤霞见她想开,笑着拍了下燕红肩膀。
董慧亦笑,道:“我知你挂念边民,不过我们也不是什么都不能为边民做的。咱们的仙种粮食在西南各省皆推广开来,待粮食丰产,便可从南往北输送粮食。早些让辽东边民饥者有饭食,总比坐视边民苦熬着强。”
燕红精神一振,立即道:“这是正道理,我看也不要等什么了,咱们得尽快组织些人手,把土豆红薯都推到蜀、滇去。”
燕赤霞笑道:“这桩事就让我去,我在这学城里也清闲得够久了。”
燕红想了想,又道:“咱们的学子中,我瞧着可先选出一批筋骨强壮者先行尝试炼体了。鹰婆婆与九尾道友都先后传信回来,学派两处分校建得仓促,露了财,皆招来了些明里暗里觊觎,咱们的学生,总不能只依赖他人保护。”
燕赤霞、董慧皆称善,三人这便有志一同,将操练娘子军事宜提上日程。
若只拼刀兵,女子成军终究力气逊色,难免吃亏;但若以火器作战,要比拼的就是令行禁止、军队纪律。
而在这方面,女子可不见得会输。
端午一过,燕红三人便从去年和今年入学的女学生中精选出八百学子,由燕红亲自操练体能、教导搏杀技艺;短短三月过去,这八百娘子军便面目焕然一新。
成化十六年九月,大明朝廷上对汪直、王越二人口诛笔伐愈厉时,董慧抽出几天时间与八百娘子军预备成员一一对谈,挑出其中几十个心性略差些、性格上有较大破绽的回归女学,其余七百余过关者则拉到山中,苦练山地行军,强化体能与心理素质。
成化十六年十二月,饱受天下文人攻讦的汪直、王越、朱永再度率军出关征讨鞑靼时,大雪封山的黔地深山中,七百余名经历重重考验的大明本土娘子军,摸到了跨越时空、提前百年出现在十五世纪的燧发木仓。
成化十七年二月,辽东宣大边军班师得胜回朝之际,燕红亲带着全副武装的燕门学派娘子离开槐木学城,钻进十万大山、一路前往韭菜坪,沿途剿灭山贼土匪、击毙地方上作恶大姓无算。
燕门女学的医女娘子早早将足迹踏遍了黔地,哪处有盗匪作恶、哪处有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的恶霸,皆一笔笔记在燕门学派的账本子上。
成化十七年四月,燕红抵达韭菜坪,与学派分校山长鹰婆婆会师。
稍稍歇息数日,燕红又带上娘子军离开韭菜坪分校,前往盘县分校。
七月,燕红将风尘仆仆满面风霜的娘子军拉回黔中槐木学城老巢,继续强化操练,兼之修行兵法课程,往士官方向培育。
成化十八年,燕门学派从正月里便放出风声招收女学子。
这次扩招与前几次招新皆有不同,除保留女学生毕业后必须为学派服务五年这条死规矩不变,又新增了两条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