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文也几乎死去。
一场肺病把他折磨得形销骨立。
只是,仍未能死,正如他在来这里的第一天时就所期望著的。
他躺在床上,看著头顶那片白色的帐帷,想像它就是他葬入坟时的寿衣。
也许坟墓也是白色的吧,这地方除了白,几乎没有任何色彩。
一阵咳嗽。
喉咙里一口血把胸口白色的床褥染上那麽点别样颜色的时候,朱允文听见下人在外头禀报:爷,狐仙阁的红老板求见。
那天朱允文没有见红老板。
身份上的悬殊,纵然暗里欣赏,朱允文对於他的造访仍是觉得有些突兀和不悦。
曾经贵为天子,现今一介娼妓也说见便见,於情於理,都是他所无法忍受的。
於是断然回绝,甚至带著丝恼羞的怒意,他摔了案几上一枚羊脂如意。
如意落地他听见门外响起了阵琴声。
沉而婉转的声响,随著弹奏者指尖叮叮当当一阵跳跃,
彷佛某种温和的笑,脱离琴弦悠悠然然荡了进来。
这声音他不止一次隔著窗和那些距离,从远处那座喧闹的楼阁里听见过。
但近了,分明又同往常有著些许的不同。
不同在哪里,朱允文却说不上来。
如果曲子能说话,这琴音就好像是个正在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