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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凤年啧啧道:“好大的口气。”

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年苦涩道:“徐公子,我不能再说话了,再说就跑不动了。”

徐凤年点了点头。开始凭借记忆搜罗有关王维学与棋剑乐府的事项,北莽州数远不如一统春秋的离阳王朝,只有寥寥八州,传承数百年的惯用州名,在北莽女帝手上无一幸免被篡改了一遍,分别是姑塞龙腰东锦西河,金蝉玉蟾宝瓶橘子。

王维学的老子应该就是宝瓶州的持节令,是彻底掌控一州的北莽实权重臣,北莽素来不分持节令的权,不像如今离阳王朝在一道内分设节度使和经略使相互制衡,故而在北莽当上持节令,若还是没些话语权,只会被嘲笑,但这种情况极少出现,能够担当一州霸主的人物,无一不是具备雄才大略的官枭,北莽女帝从不否认对这八位权臣的信任,直言不讳远胜过宫城内那些养不熟的亲生骨肉,当下北莽八个持节令中只有一名是出身王庭皇室,还是排在末尾的橘子州,宝瓶州是北莽境内唯一土地肥沃不输江南的军粮来源地,辖境虽不大,但宝瓶州持节令的权柄,分外沉重。少年王大石说王维学家中坐拥金山,还真是被他给一语中的了,所以价值百金的蛇游壁,对宝瓶州持节令的公子而言,九牛一毛。

北莽的江湖与州数稀少雷同,远不如离阳王朝这般百家争鸣,人脉资源都被三十来个高门大宗给垄断十之八九,其余帮派不过是苟延残喘,伸长脖子讨要一些残羹冷炙罢了。

棋剑乐府能在这些庞然大物里坐五争三,殊为不易,乐府能人辈出,每一任大府主都是惊才绝艳的绝世通才,几乎无所不精,往往都会出任北莽官制里真实存在的帝师,地位相较持节令还要尊崇三分。棋剑乐府尤为有意思的地方在于不管能养活多少张嘴,一定是按照天底下全部词牌名的数量来收纳弟子门徒,如今天下公认的词牌名有六百一十二个,便意味着这时的棋剑乐府最多共计有六百一十二人,除非有文坛大家新创了词牌名,并且有名篇传世,乐府才会新添一个名额。但乐府中已经弃用禁用词牌名六十四,而且还有相当数量的词牌名绝不轻易动用,只要没有合适人物出现去摘取头衔,也任由空悬。

满打满算,如今棋剑乐府应该不会超过五百人,也难怪如过江之鲫的北莽显贵子女疯魔了一般想要进入这座宗门,而上次头回登上武评位列第七的洪敬岩便出身棋剑乐府,其词牌名是更漏子,此词牌名原本在乐府并不出奇,只在居中的第四等位置,但相信洪敬岩横空出世以后,更漏子会成为乐府将来最炙手可热的词牌名,下一任如非是不输洪敬岩的大才,肯定没办法摘入囊中。

徐凤年屈指算来:“一等词牌名五个,传承数百年始终不作变更,二字词牌名以寒姑夺魁,三字以太平令和剑气近两者并列,四字词牌中以卜算子慢第一,加上一个铜人捧露盘。历代太平令都是大府主,剑气近是剑府府主,棋府与乐府两位府主在词牌名上并无要求。不过上代与当代两位太平令没能做成帝师,缘于北莽女帝登基以后曾经当面斥责太平令一句,自古而来,祭祀以天地君亲师排位,寡人无父母可跪拜,你若自视能与天地齐肩,再来做这个帝师。这话不愧是当皇帝的人说出口的,听着就霸气。不过太平令没当成帝师,现任寒姑成了太子妃,也算打一个耳光给颗枣子。北莽自己排位的顶尖高手,离阳王朝武评第四的断矛王茂所在四大江湖支柱,要远多于棋剑乐府,但要说离北莽王庭最近的一个门派,还是棋剑乐府。”

北莽借着南边武当山年轻掌教剑斩气运、以及李淳罡一剑破甲两千六的东风,新鲜出炉了一份囊括两朝高手的武评,但是这两人都因为一位兵解一位重伤,没有登榜,有过河拆桥的嫌疑。离阳王朝一直对本朝武评颇有微词,但这次对北莽蛮子给出的排榜,竟然大多数都心服口服,榜首当仁不让是武帝城王仙芝,榜眼是北莽当之无愧的军中第一人拓跋菩萨,探花是桃花剑神邓太阿,接下来依次是棋剑乐府蛰伏二十年终于一鸣惊人的洪敬岩,三入皇宫如过廊的曹长卿,新晋成为天下刀客领袖的大将军顾剑棠,唯一一位敢正大光明进入北莽帝城的魔道巨擘洛阳,橘子州持节令慕容宝鼎,当年惜败于枪仙王绣却知耻后勇的邓茂,绰号人猫的韩貂寺排在十一。

一朝各五位,称得上是南北平分天下。但显而易见,北莽的排名要相对更低,这也是离阳王朝认可这份点评的关键。这种不偏颇严重的排榜,水分才少。

额外值得一提的是,这份榜单末尾还专门点出了两位三教中的圣人,分别是北莽身兼国师的道德宗宗主,麒麟真人。还有就是两禅寺的主持方丈。

其中偏偏不用剑的洪敬岩一人便撑起了棋剑乐府的大梁。

“不知道王维学的词牌名是什么。记得好像词牌名里有个凤凰台上忆吹箫,岂不是与人见面就得报上这么长长一串?而且,这个名号,实在是雅俗共赏,不知道哪个倒霉蛋有魄力走出棋剑乐府。”

徐凤年抬头笑过以后,看了眼骄阳,黯然呢喃道:“李老头,榜上没有你呢。你恼不恼这样健忘的江湖?见到了认死理的姜泥,看你怎么拐骗她跟你学剑。还有骑牛的,你这个王八蛋就不知道多呆一会儿,武道天下第一啊,在武当山赏你不总说不管啥第一,总要捞一个当当嘛。你他娘的唯一一次不胆小,就骗走了我姐,我都没跟你算账,好歹让我这个妹夫行走江湖,也好跟人吹嘘不是?”

少年王大石伸手擦汗时,无意间看到徐公子的侧脸,再吃力踮起脚跟,鬼鬼祟祟偷瞄了一眼那名女子的背影,心里跟着惆怅起来。

他的惆怅原因很简单,自己个子都还没她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