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少年已经弃马步行,但身形如平地滚雷,远远超过那匹脚力出群的奔马,再一次展现出何为战阵万人敌的身先士卒!
凤字营的王冲在跟战马与世子殿下并列一线时,下意识撇了一眼,握紧手中长枪,轻声道:“林衡,看好了。殿下这回又是单枪匹马跟杨太岁这头老秃驴扛上了,没让咱们失望。”
迅速将停滞不前的世子殿下袁左宗和黑衣老僧三人抛在身后,展开冲锋的白马义从俱是热血翻涌,几乎浑身颤栗。其中七百人先前跟着这么个一次都未曾踏足军营的无良世子,都说他除了欺负水灵小娘也就只剩下在青楼一掷千金的本事了,这些年谁心里头不是堵得慌?这一路西行急行,那佩刀又佩剑的北凉大公子哥依旧是一言不发,也从没想过说几句平易近人的体己言语,好在面子上热络热络,都没有。只是在先前相距铁门关两里路时,沉声说了一句:“今日随我杀离阳皇子赵楷。”
距敌两百步。
袁猛发出一声滔天怒吼:“白马义从!死战!”
两百御林骑军同时展开冲击,十六名金刀侍卫不留一人,尽数上马迎敌。
赵楷始终坐在马夫位置,眯眼远望。符将金甲双手静静站在车前,双手握住那把大剑古朴剑柄,插入大地。这柄凶剑是用一位当世著名铸剑师全家性命换来,金甲之内的傀儡更是当年被韩貂寺双手剥皮以后的大宗师,单独战力足以碾压其余四具遗弃的符甲。
一袭雪白袈裟的密宗女子菩萨一手在胸前结印,一手作平托持瓶状,黄沙在手掌之上几尺高处疯狂旋转凝聚,聚沙成塔,竟然缓缓成就一番星斗漩涡之象。
赵楷攥紧马鞭站起身,深呼吸一口,“我会死在这里?”
手中那根结实马鞭突然寸寸崩断,这位皇子低声狞笑道:“我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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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书尤其是野史,喜好以万人敌这个称呼来形容那类陷阵猛将,却也没有谁会当真,但是千人敌一说,在离阳王朝军伍中的确存在,虽说凤毛麟角,但毕竟有过前车之鉴,当年徐家为天子开西蜀,除去西蜀君王和大量官员誓守国门,宁死不臣离阳,宁死不逃皇城,更有身为西蜀宗室的剑皇一剑守城门,只可惜力战之后先衰后竭,被北凉铁骑碾压致死而已,那一战,西蜀剑皇在三炷香时间内斩杀精骑八百人,死后马蹄践踏,再被褚禄山将一杆旗帜插在尸身之上。硝烟的漫长春秋乱战,使得军旅甲士都对搏杀江湖顶尖高手有了许多实战经验,必须要在己方士气溃散之前,活活耗死对手,不给其喘气机会,这些用尸骨性命堆出来的宝贵经验,由老卒不断传承新卒,代代相传。汪植身为剑阁骑将,南边就是那位剑皇剑折人亡的西蜀,北凉更不用说,有陈芝豹,还有妃子坟存活下来的袁左宗,都可谓名副其实的千人敌,自然而然经常拿这些彪炳人物作为假想敌去训练骑军。
但是对面那红蟒衣大太监战力之猛,杀人手腕之诡谲,仍是让汪植有点措手不及。
韩貂寺一线直奔,大红蟒袍随风飘摇,双手更是浮现千百根红丝,弹指间摘人头颅,动辄分尸。
除了汪植一把北凉刀砍断些许红线,加上几名得力战将侥幸活下,不下三十骑兵都给这只人猫绞杀。好在骑军战阵一开始就不追求多回合拼杀,力求厚实,哪怕舍掉一部分骑兵冲击力的优势,哪怕平白送给韩貂寺身后两千精骑一份先天优势,也要竭力迂回阻截下这名老宦官!前几天汪植得到的一封密令很简单,就两个字:拖住!拿什么拖?汪植除了一千骑养精蓄锐,防止被对面相互知根知底的两千人一举击溃,参战两千骑也不是马蜂狂涌一哄而上,而是分割成二十支百人骑队,务求进退有度,将数目占有的车轮战发挥到淋漓尽致的极限。
汪植已经跟韩貂寺有过三次急促交锋,一次挥刀力敌,其余两次都是弯腰捡起战死袍泽的长枪,一次回马枪追向那头红猫,丢掷向背后,一杆长枪竟是被长了眼睛一般的繁密红丝绕到后背,直接给缠绕搅烂,汪植第三次丢掷直接舍人杀马,一身红得渗人的人猫竟然勒马拔空而起,躲过了飞枪,还将周围五名骑兵的脑袋一起拔向高空。
汪植杀得双眼通红,咒骂道:“你娘的,真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