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骁双手插袖,打了个哆嗦,嘲笑道:“酸,真酸。”
老妪松开抚住额头的手,双手摊开身前,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抬头凝视了一眼徐骁脸上的老人斑,平静说道:“咱们都老了,我难看了,你也驼背了,就别非要争出个高低了。我呢,这辈子就独独输在胜负心太重,输给了自己而已,是不好。你太念情,也不好,就算早已位极人臣,也照样活得不痛快。否则肯低我一头,来北莽,哪里需要看谁的脸色,你应该知道,就算是我,也不会给你脸色看的。”
徐骁扭头重重吐了口口水在雪地里。
北莽女帝一笑置之,说道:“没什么大事要跟你商量,当年在辽东,想说的话都说清楚了,这趟南下,就是想趁着你没死,见一见还活着的徐骁,想说的就一件小事,我才下定决心,等你死后,先打残你们北凉,再顺势南下,最后将太安城付之一炬,就当给你上坟烧香了。”
这是付与三言两语谈笑中的小事?
恐怕连黄龙山和赵家天子以及张巨鹿顾剑棠听到了,都要觉得太他娘的滑天下之大稽了!
徐骁眯起眼,冷笑道:“那北凉等着你们就是了。可别到时候反过来被北凉铁骑一路砍瓜切菜,杀到你的老窝啊。”
老妪一手捧腹轻声笑,抬头望着飞雪,“辽东分别,身上这件裘子是你用二十两银子买下的,我当时两次回头,都只看到你徐骁的背影,事不过三,就不愿意再转头了。有些时候就想,是不是再回头一次,就看到你转头做鬼脸了。”
徐骁转身径直离去,平淡道:“不会。”
一驾马车先行掉头远去,南下消逝于北地沉重飞雪。
老妇人驻足原地,沉默不语,当那马夫正要开口劝说之际,只听到这位北莽女帝怒声道:“闭嘴!”
老妇人双手捧面,看不清她表情。
风雪呜咽如女子泣诉。
老妇人松开手,抬起纤细臂,理了理两边霜白鬓角,低声笑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笑它像只丧家犬。”
南下马车,徐凤年缓缓驾马,闲来无事,往嘴里塞了一块雪,身后徐骁跟他讨要,徐凤年没搭理他。
徐骁揉了揉脸颊,笑道:“带着儿子来见一个思慕老爹的老娘们,是不太像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