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哈哈大笑,自问自答道:“这么多日后要名垂青史的大人物,皆是我们凉党成员,你们怕不怕?我自己都怕啊!”
老人挑了挑眉头,满脸鄙夷道:“啥?你们说我好像忘了那位?那个很早就躲去江南道隐居的老侍郎老学士?因为他啊,根本就不是个东西嘛,当然了,我骂他不是个东西,已经骂了很多年了。不过你们可能不清楚一件事,这个老东西在晚年也是试图想要以北凉人氏自居的,只可惜他晋兰亭一门心思想要认祖归宗,可咱们当老祖宗的,根本就不乐意认这个孙子嘛。”
老祭酒之前自称吵架第六,仅在当官之前,只是听这些骂人不带脏字的言语,这个所谓的第六,分量十足啊。
老人骤然高声道:“离阳兵部,先后三任尚书七侍郎,寇江淮!曹嵬!郁鸾刀!之外七位正三品侍郎,皆出自当年北凉边军!”
“四十年,武将美谥,半出北凉!”
“何其壮哉!”
“我北凉!何其壮哉!”
“你们不要忘记,你们今日之衣冠大袖,你们的腰玉琅琅,你们的高谈阔论,是祥符初整整四年,北凉铁骑先后以战死三十二万人的代价换来的!是昔年那座北凉王府、如今的经略使府,用那里的清凉山三十二万块有名字的石碑,换来的今天!”
“别地读书人如何想,我管不着,也懒得管。但是你们这些出身北凉的读书人,我刘怀只要在世一天,就希望你们能够牢记一天!”
“最后,我最后说一句,你们记住那个人。”
“他姓徐!”
已是极其口无遮拦的老人,到今天最后,老人都没有喝一口绿蚁酒,而那仅剩一句话,也始终没有说出口。
这句话太过忌讳,也太过沉重。
无他无中原。
※※※
祥符四年春末。
雨润如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