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和贴身丫鬟好像也在等韩横渠酒气消散,否则背着他进了山门,给人瞧见堂堂大匣台小掌教的醉酒失态,终究不妥当。
这让酒鬼老傅对那个男人观感不错。
就在韩横渠酒意褪去七八分的时候,一拨人上山而至,正是那些清晨去往郡城烧香的妇人孩童,山脚那座小镇有马车可以雇佣,一来一去,差不多就是这个点返回大匣台,而且宗门内的妇人孩子,哪怕是矮上一头的外门,也多半会些把式,脚力比起常人都要更好。
老傅坐直身体,默默看着那些人往半山腰行去,听着稚童们的欢声笑语,老酒鬼微微伸长脖子望去,找到那两个小小的身影后,老人神色祥和。
等到那些人消失在视野,亭中老人回过神后,干脆提起酒壶,仰头一口喝尽,使劲摇了摇,一干二净了,老人这才低头在系好酒壶在腰间,没来由诗兴大发,拍了拍大腿,笑道:“下床梳白发,推门见青山。老来不堪坐,多虑最神伤。”
那名相貌平平的丫鬟扯了扯嘴角,小声嘀咕道:“附庸风雅,俗不可耐。”
男人附和道:“持拐立山巅,合眼忆当年。”
老傅眼前一亮,“小兄弟也读过这首诗?”
那婢女终于忍不住,没好气出声道:“大奉王朝曹诗圣的成名诗篇之一,蒙学稚童人人可诵,有何稀奇的?”
男人伸手在她额头叩指轻弹一记,疼得她双手捂住额头,再不敢阴阳怪气说话。
韩横渠揉了揉眉心,长呼出一口气,眼角余光瞥见酒鬼老傅之后,欲言又止,后者畏畏缩缩,似乎想要溜须拍马套近乎又没那份胆识,最终对着这位小掌门谄媚牵强一笑,赶紧提起扫帚,悻悻然起身离去。
韩横渠酒醒之后,忐忑问道:“徐兄,我醉酒之后,可有胡言乱语?”
徐凤年笑道:“只说了一些什么‘我大匣台剑士,两袖满剑罡,一匣藏山河!’‘世人只知东越剑池而不知大匣台,不当如此!’还好。”
韩横渠如释重负,轻轻道:“还好还好。”
正是徐宝藻的少女讥讽道:“年纪不大口气大,一个江湖人而已,就敢教姓徐……教我们家公子要合事理,近人情。处世中正,心性平和。真当自己是文学宗师不成?”
亏得韩横渠喝酒上脸,看不出神色变化,对徐凤年盛情邀请道:“既然都到这里了,徐兄不妨跟我一起去山顶?同样是小亭子,但在山顶那座飞升亭赏景,绝不是此处能够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