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刘婉清家教极好,爹娘都是立身持正的江湖人,这位女侠与王辅谧又是患难之交,绝不至于对谁一见钟情而见异思迁。
只不过世间男女情爱,怪就怪在很多人明明经得起霜雪冻杀,偏偏经不起春风吹拂。尤其是天生心思细腻的女子,移情之悄而缓,无声无息,以及最后的别恋之决绝,惊天动地。
察觉到这份苗头的徐凤年有了几分恻隐之心,不只是先入为主,他对那个韦高巍第一印象就不好,不只是沽名钓誉那么简单,天底下的男人谁不好面子,甚至为此吹牛不打草稿,在徐凤年看来其实都没有大问题,但是韦高巍身上那种隐藏在貌似正气仗义之后的精明算计,才是徐凤年反感的地方。
翘起腿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与人在桌上称兄道弟,说你落难之时我必当为你两肋插刀,胸脯拍得震天响,这就叫豪迈了?
当然不是。
游侠儿韦高巍比这种粗糙汉子要道行高深许多,但也仅此而已,事实上仍是一类人。
人之本心分两种,向阳花木,阶底绿苔。
剑术不俗却其实从不在江湖之中的王辅谧,属于前者。早已熟稔江湖规矩的韦高巍,看似平易近人阳光灿烂,却属于后者。
不过八面玲珑的韦高巍也不至于让人讨厌,也不是说他就是什么恶人。这种人既然能够在江湖上左右逢源,自有其理由。因为酒宴上的觥筹交错,顺势时的锦上添花,养望之际的鼓吹造势,都少不了他们。
就在徐凤年终于忍不住要出手的时候,一直沉默寡言的宋仙湖给了他意外之喜,在众人一起在溪畔清洗马鼻的时候,宋仙湖打趣询问王兄与刘姑娘何时定亲,那他宋仙湖这趟东越剑池之行结束,就要马上攒份子钱了,这番调侃言语,惹得王刘二人顿时大红脸。
徐凤年瞥了眼貌似无心之语的扶陇郡小财神,后者有意无意与徐凤年对视一线,然后相互点头一笑,尽在不言中。
喂马的时候,宋仙湖稍作犹豫,然后走到徐凤年身边,递给他一袋子饲料,笑道:“徐公子,之前见你骑马熟稔,几乎不输精骑老卒,在下佩服至极。宋某人的马饲料方子来自一位退伍老卒,老人自称年少投军,从头到尾参与了春秋战事,亲身经历过雪夜下庐州,也参加过西垒壁之役,我对此将信将疑,不过依照此人的方子喂养马匹,的确效果卓然。”
这位小财神望着徐凤年,洒然一笑,“说来不怕徐公子笑话,宋某人虽然是一介商贾,生平最佩服之人,却不是那位绰号‘辽东参王’京城首富,也不是掌控西北半数边境贸易的‘王财神’,而是那些在塞外奋勇厮杀的边军铁骑,最羡慕他们的策马啸西风,隆冬时节,大雪覆黑甲,何其雄壮!”
徐凤年笑着点头道:“边关铁骑,不但镇守国门,还能开疆拓土,我也心神往之。”
宋仙湖哈哈笑道:“那看来公子也是性情中人,容宋某人厚着脸皮与徐公子自称一声同道中人。”
徐凤年笑眯眯道:“荣幸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