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煊闭目靠在车壁上。
自从长兄亡故,母亲出家,入宫便成了一件疲累的事。
今日偶遇阮月微,更是雪上加霜。
他甫一出生便被抱到太后的安福宫中,太后并非皇帝生母,与皇后更是面和心离,对他这个血脉并不相连的孙儿自然也没什么感情,也不喜欢他在跟前搅扰。
除了晨昏定省,他几乎见不到祖母,如今回想起来,连她的面目都记不太清。
安福宫离皇后的寝宫很远,他与两个兄长不能时常来往,加之太后也不喜欢他往外跑,他身边除了宫人便是太监,连个玩伴都没有,直到阮月微到来。
阮月微是太后的侄孙女,据某位高道说,她是天生凤凰命,然而命中带劫,须得养在命格贵极之人身边才能养得住。
如今桓煊自然知道这只是个借口,阮家将女儿送去给太后教养,打的是太子正妃的主意,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桓煊那时只是个刚刚开始晓事的懵懂稚童,不知道这些大人的弯弯绕绕,他只是欣喜自己终于有了玩伴。
不管阮月微缘何进宫,他这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光,都是和她一起度过的。
他捏了捏眉心,坐直身体,向车外道:“到哪里了?”
内侍趋步上前,隔着车帷道:“回禀殿下,快过长乐坊了,再往前二十来步往东转,就到王府了。”
桓煊重又靠回车厢上,闭上双眼。
一闭上眼睛,他的眼前便浮现出方才的景象,白纱随着微风飘拂,纱下的娇颜若隐若现。
纱下还有一双温柔的黑瞳,眼波比三月的春波更柔和。
忽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另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