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煊不敢往下想,这念头一起,他便犹如堕入了无底深渊。

地狱的烈火窜上来,将他心中的万里明媚春光都烧成了灰飞,像片片枯蝶,像漫天灰色的雪片,铺天盖地落下来,像是要把他活埋——原来这一切都是纸糊的。

原来他珍藏的那些美好都是纸糊的,他以为的真情,也是纸糊的,都是给逝者的祭品。

什么都烧完了,可他心里的火势不减,渐成一片火原,焚烧着他的腑脏,要把他整个人化成灰。

桓煊本就苍白的脸一丝血色也无,连嘴唇都变得煞白。

随随离桓煊只有咫尺之遥,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从惊愕狂喜变作茫然无措,接着有怒意像火一样燃烧起来。

她始终静静地看着他,目不斜视,神色从容不迫,琥珀色的眼眸里看不出一丝波澜。

两人端坐马上,四目相对,没人说话,没人按制行礼。

桓煊身后的官员面面相觑,不明就里,他们正在心中暗暗惊叹传说中的夜叉凶神真人竟然生得闭月羞花,见齐王这副模样,不由纳闷,莫非是齐王孤身一人太久,乍然见了大美人说不出话来了?

可齐王又不是豫章王,不至于见了美人就张口结舌,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吧。

随随的近侍知道他们大将军和齐王的那段往事,俱都眼观鼻鼻观心。

一时间只有风雪呼啸,间杂着一两声马嘶。

桓煊凝视她良久,终于启唇,声音喑哑:“萧将军,别来无恙。”

随随淡淡道:“末将多年不曾入京,不曾见过殿下,殿下想是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