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轩里亮着灯,高嬷嬷走到门外叫了声“殿下”。
桓煊道:“嬷嬷请进。”
高嬷嬷褰帘进去,桓煊放下手里的书卷;“嬷嬷怎么来了?快去烤烤火,别染了风寒。”
老嬷嬷来时已经哭了一路,眼睛肿成了胡桃,一见他脸上刀口,眼泪又落了下来,口中连道“作孽”。
她从袖子里取出伤药,这是尚药局的秘药,虽不能确保不留疤痕,至少能让伤口快些愈合,让疤痕浅淡一些。
“老奴给殿下上药,”她哽咽道,“殿下做什么同自己过不去啊……”
桓煊想拒绝,可看着高嬷嬷哭肿的眼睛,到底没说什么,只是紧抿着唇。
老嬷嬷颤颤巍巍地上前来,一边抹眼泪一边打开瓷药盒,哆哆嗦嗦地用干净的绢布蘸了药膏,厚厚地敷在他伤口上。
伤口很深,好在乱海的刀锋薄而锋利,只是细细的一道,看着并不狰狞。
高嬷嬷敷好了药,抖抖索索地收起药盒,自言自语似地道:“以前老奴也纳闷,那小娘子虽然出身低,可也是爹生娘养的,怎么会一点脾气也没有,受了殿下白眼还是笑微微的,殿下叫她学阮三娘,把她一晾几个月,但凡是个人都有气性,她却跟面团似的任人搓圆捏扁……”
她说着摸出帕子,掖掖眼睛:“哪有人是这样的,都是老奴的错,老奴那时候就该察觉不对劲了……”
桓煊一时不知道老嬷嬷是来宽慰他还是来往他心上插刀的,只是沉着脸不说话。
高嬷嬷老眼昏花,自然看不清楚他的脸色,自顾自道:“如今知道了也好,殿下也可以断了念想,不必再自苦了,殿下早些把她忘了吧。”
桓煊知道她说得在理,他自己也是这么打算的,可被老嬷嬷这么说出来,他心里却莫名有些不舒服。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我乏了,嬷嬷也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