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月微心里烦躁,扬了扬捂住口鼻的帕子:“长安一到夏日就恶臭熏天,真不是住人的地方。”

疏竹用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替她扇着,手腕软绵绵的:“好在娘子就要去洛阳了,不用再忍受长安的恶臭。”

阮月微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风,可不好多说什么,她如今已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她的贴身婢女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心里有怨气,伺候她起来也不如往日尽心了。

换了平日她必定要发作,可如今他们南下洛阳,这一路上事事都要靠两个婢女操持照应,使起性子来苦的还是她自己。

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此番算是看清这些奴婢的真面目了,阮月微暗暗想,待她到了洛阳,定要将这两个捧高踩低的婢子打发到庄子上去,另外选两个老实忠心的。

马车顺着承天门大街从西向东行,出得通化门,她终于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后望,城楼越来越小,渐渐消失在滚烫的扬尘中。

阮月微眼泪淌了满脸,疏竹脸上闪过不耐烦,敷衍道:“娘子别伤心了,洛阳和长安这么近,又不是不回来了,且夫人不是说了么,她有空就去洛阳看你。”

阮月微小时候是伴在阮太后身边长大的,与父母情分远不如其他兄弟姊妹,其说是不舍得亲人,倒不如说是自伤身世。

桓熔谋逆之后的这段时日,于她就像一个漫长黑暗的噩梦,起初她日夜担惊受怕,害怕自己受牵连,好在桓熔不相信她和她母家,谋逆之事半点没向他们透露,倒是让他们躲过一劫。

也亏得她侍奉太后勤谨,桓熔被发落后,太后便开恩让她继续去佛院与她作伴。

接着便是先帝驾崩,桓煊即位,她知道太后有意让她换个身份入宫为妃嫔,为免惹人注目位份自然不能太高,与她当初母仪天下的目标相去甚远,可也好过一辈子与青灯古佛为伴。

何况她心底还对桓煊存着两分希望——虽说当初他为了赵清晖的事迁怒于她,但毕竟萧泠活得好好的,这件事便可揭过不提,他们有幼时相伴的情分在,过段时间他气消了,她再使出浑身解数,不怕他不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