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姜峥并没有让她为难,他几乎是在轻唤了她的名字一声后,紧接着便问:“还不知道你的小名?”
周围好些人,他们说说笑笑,嘈杂一片。俞嫣瞬间觉得被当众问小名,是一种很唐突的行为,纵使他压低了声音,围观的人恐怕听不见。
俞嫣你冷静些,他是你夫君,这不是被唐突——俞嫣悄悄在心里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瓜。再拿出寻常的语气,大大方方地说出来:“酿酿。”
“酿酿。”姜峥重复了一遍。
俞嫣以前也不觉得自己的小名有什么特别,此时此刻在围观人群的嬉笑喧哗声中,他随意轻声的一遍唤,普通的两个字被他说出来,竟多了几分逶迤的味道。
俞嫣很想咬唇,可是她忍住了,怕弄坏了仔细描的唇妆。她压下心里的慌乱,问:“怎么还不走?”
“在等吉时。”姜峥道。
俞嫣轻轻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懊悔自己说错了话,她这问题怎么像她迫不及待想要嫁到姜家去似的?她分明只是觉得他站在身侧碍事……
不久后,当媒娘拉长了声音高喊吉时到,婚舆被抬起,车队浩浩汤汤地离开公主府,绕着洛阳城,大张旗鼓地将新妇送到姜家。
长公主有点舍不得。
俞瑞道:“母亲宽心。就算是出嫁女,也是咱们俞家的人,不会让酿酿吃亏受委屈的。”
璧琴也在一旁劝:“我瞧着姜家六郎人中龙凤,母亲也不是一直很看好他?这是天赐的良缘,我们该祝福酿酿才对。”
俞珂回头,懵懂地望着母亲微红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母亲红着眼眶。他重新转过头,望向远去的婚舆,忽然有点后悔以前和姐姐吵吵闹闹,现在姐姐成了别人家的人了,再也不能日日见到。若他以前多让着姐姐一点就好了……
一路上,俞嫣端庄地坐在婚舆里。纵使有红盖头遮了她的头脸,也藏不住她挺胸抬头的挺拔身姿。
长长的接亲队伍绕着洛阳城而走,所经之地惹得百姓们围观看热闹。姜家的侍女们将备着的喜糖撒了一箱又一箱,引得一句又一句祝福新人的贺词。这是洛阳城的习俗,接到喜糖的人要对新人说一句庆贺祝愿的话。姜家撒的喜糖多,自然得了无数贺喜。
在公主府时,俞嫣有太多的舍不得和局促。可是当婚舆到了姜家,她腰背挺直,十分得体地走完整个婚仪流程,无一纰漏。
直到被送进洞房,身边只有她自己的几个侍女,俞嫣才稍微松了口气。
“姑娘,你渴不渴累不累?要不要喝点东西润润喉?”窃蓝问。
俞嫣迟疑了。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轻轻的叩门声,打断了主仆二人的对话。退红快步走过去开门,见到一个面带笑意的侍女。退红昨日来时,已认识了她,知道她是姜峥院子里有头脸的下人,唤春绒。在春绒身后还有跟着几个侍女。
退红和春绒一人门里一人门外,同时福了福身。然后退红赶忙将人请进来。俞嫣到底是新妇,身边的人都是才到府上,对府邸不熟悉。姜峥身边的下人们自然要过来招待。
两边的侍女相互道喜寒暄着。
俞嫣仍旧蒙着红盖头坐在喜床上。她没怎么听屋子里侍女们的贺喜之词,毕竟已经听了一路。原先只自己身边人时,俞嫣还能放松些。姜峥院子里的侍女们过来,她又重新端着姿态了。
累也得端着。
俞嫣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关于姜峥。她总忍不住想起他递过来帮她搭喜毯的手,也总忘不掉他随口轻唤的那一声“酿酿”。
她在心里默默描绘着姜峥的模糊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