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翎从内室出来,没看到谢沉珣,拂开门帘,才看到暗色里站着的高大身影,她回头轻接过陆嬷嬷手里圆灯笼,走上前道:“现在天凉,姐夫在屋里等就好了,着凉不好。”
干净石阶下有凉风卷过,厚重云层遮住半个月钩,照出屋檐淡影,姑娘家容貌美,柔弱不减身上气质。
他嗯了一声,道:“走吧。”
虞翎莲步袅袅婷婷,随在谢沉珣后头,和他熟悉背影保持恰当的距离,轻敛眉,一时欣喜过去后,她的冷静也逐渐回笼,觉得现在的谢沉珣不好惹。
他一直不喜欢她去见萧庚雪。
院外小厮见他们出来,恭恭敬敬在前面提灯引路,通往后门的青石板路两侧种花树,有怪石嶙峋。
虞翎是刚刚睡醒,没想在小厮面前多问她姐姐的事,谢沉珣是不爱说话,两人一路都有些沉默,倒是路上遇见了伺候谢四的嬷嬷,见她身后领一个大夫,谢沉珣问一句怎么了。
嬷嬷说四姑娘今天有点伤风,正请大夫过去,谢沉珣点头,吩咐一声好好照料。
他是一家之主,沉稳可靠,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样,侯府这两个小的对兄长都是又敬又怕,他们身边的下人亦如此。
虞翎姐姐先前提起他,亦曾说他值得信,但他们的婚事拖了好几年,因为有人说他二十五岁前不可动欲念。
可虞翎和他亲近的那件事已经过去好一段,除姜家和皇贵妃遭殃之外,也没见太多奇怪的事发生。
一辆马车停在后门,顶上淡色流苏被寒风拂动。
虞翎今天才出来见过萧庚雪,心有迟疑,上马车前多看几眼谢沉珣宽厚背影,没察觉到他有什么情绪,只慢慢把灯笼给了小厮,纤长指尖轻轻提裙,绣鞋踩凳,随在谢沉珣之后慢慢上了马车。
马车里前后挂两盏琉璃灯,灯盏下嵌夜明珠,她弯腰进去,不敢离谢沉珣太近,拿过蒲团就近轻跪坐下来,安安静静。
谢沉珣说一句走吧,外头马夫应声是,吁马声响起,马蹄踏地慢慢远去。
虞翎柔嫩双手相交,放在自己腿上,心思大多数都在要去见她姐姐一事上,她们姐妹俩已经有两年未见,她不知道要不要把萧庚雪的事告诉她。
等看到谢沉珣宽掌朝她伸过来时,她顿了顿,微微摇头小声说:“我手凉,就不让姐夫受罪了。”
他开口道:“若你姐姐知你不听我话,只会不高兴。”
虞翎轻抿住唇,还记得她姐姐在遗书里写要她听谢沉珣的话,但她姐姐现在还在,做这些事,便不符合她想法。
谢沉珣淡道:“既不听话,回去也好。”
虞翎一愣,听出他语气不是在开玩笑,她轻顿了会,软白手指搭上他的掌心,他拇指按着她的手指,又合拢手掌,突然用力将她往身边拉。
她纤软身子骤然伏到他怀里,胸口撞得疼,单手撑住他的腿,另一只手被他拉到身后。
虞翎轻抬起微皱眸眼,琉璃灯光亮映在她细腻肌肤,纯洁无瑕,她身上还有病气,轻道:“姐夫,我今天身子不舒服,你别闹我。”
他却没做什么,只慢慢松了力气,手收回来,温热掌心扶她柔细腰肢,让她坐得舒服些,道:“今天不过是见了四皇子,为什么会不舒服?”
虞翎知他不喜欢她和萧庚雪来往,依偎在他怀中,小声和他道:“姐夫也知道他和姜姑娘的事,姜家对我有偏见,又数次针对我,可他却想纳姜姑娘为妾以免她牢狱之灾,我便是个软包子也想争一口气,就跟他说若是不想娶我,我能接受退亲。”
他摸她微凉的脸颊,开口道:“他没退?”
她修白手指抬起握他的手腕,点头道:“我与他定亲十几年,像姐夫和姐姐一样,宫里连我的嫁衣都快做好了,这种事情自不是随随便便两句话就能退的,我自己也不大想退,吓唬他而已,他也说以后不会再见姜姑娘。”
皇妃嫁衣礼服皆有宫里制衣局缝制,用金线锦缎,虞翎最初进宫时便有人替她量了尺寸。
谢沉珣深黑眸色看不清在想什么,他是有能力的权臣,对她却偏爱至极,大多数时候虞翎都不像别人样怕他,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身上的威压,比许多人都强,前途无量。
他指头慢按住她的软唇,问:“常人言知根知底方才是良婿,那京中男子里,谁与你关系最好?”
虞翎说不出来,她的答案只有他。
她放在他清劲手腕上的粉润指尖轻轻蜷缩,最后道:“姐夫已经成婚,除去不算,那便只有四皇子,他是我未婚夫婿,也正好,我现在挺喜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