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宗毓的脸色苍白了好多天,他看着秦婉莹时,秦婉莹便与他一同悲伤着,安抚的话说了太多,不必要再说了,秦婉莹只好抱住了,让他把脸埋在自己身上,歇一歇。
“我知道,你不是失去了仆人,是失去了两位朋友。”
秦婉莹这样通达的话让汤宗毓愧疚,他与程景云那些往事,是不能跟她倾诉的,她多么高洁、善良,她一切尽如人意。
她说:“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就很好,我们一起上班,一起回来吃饭,如果住在老家宅子里,你也不会那么自在的,我也不会给你立什么规矩,只要是不出格的,你高兴就好了。”
“婉莹,你去休息。”
秦婉莹太瘦,又从小被侍候得周全,加之来广州之后有些水土不服,所以这些天在持续地喝中药,她十分坚强,总是说自己身体还好,但汤宗毓一摸她的手心,那里全都是沁出的冷汗。
“别睡得太晚。”秦婉莹说。
“好,你先去吧。”
等秦婉莹走出书房、关上了门,汤宗毓还是在发着呆的,他合上了看到一半的文件,想起自己忘记带来的那张相片,是他和程景云在另外朋友宅子里的留影,穿着朴素的程景云有些拘谨地站在汤宗毓身边,两只手搭在八月的肩膀上。
待续……
第29章 廿玖·没有其余祭献
茴园里,所有人都知道八月自尽的事,知道程景云因病夭亡的事,不过,对他们来说,这有点重要又没那么重要,生活还是像从前那样过着,该有的劳累一点都不会少。
一场急雨过去,太阳又露了头,莲娘不必要全力侍候二太太,她只在她需要的时候过去,其他时候有许多事情要做,比如将汤宗毓那个院子里外打扫一遍,扔掉没用的东西,比如要把程景云的东西理出来,让谢山他们拿去烧掉。
一转眼,满院子的人都离开了,屋檐下的台阶上只坐着莲娘,她忽然记起她那时候初次来茴园的情形,是秋天,她跟着管家去见二太太,也见到了才出生三天的小涂涂。他刚出生就那么俊俏白净,与莲娘自己生下的那个黑瘦的婴儿不同,涂涂的眼珠像是两颗熟透了的葡萄,一把大大的金锁子,挂在他肉乎乎的小脖子上。
院子里有阵雨的积水,莲娘一边回忆往事,一边给汤宗毓的衣服钉扣子,她把针插进头发里,没忍住笑了,她第一次抱汤宗毓的时候,他那么小,像只暖和的猫,窝在人怀里,莲娘总是逗不笑他,后来变得熟悉了,他饿的时候就知道拽莲娘那件桃红色布衫的领子。
莲娘不是什么太太,在茴园,她只是汤宗毓的娘,她做着许多娘会做的事,有一颗亲娘才能有的心,她说不了话,可总是那么细心,就譬如,汤宗毓从来没说过他和程景云怎样,但莲娘没用多久就领会了、知道了、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