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很久之前就丢在那里了,太脏了。”
汤惜君不小心将灰尘弄在了脸上,她像只花猫一样,眯起眼睛对着汤宗毓笑,然后,她自己洗了脸,把水倒在院子里。
“爸爸,外面太冷了。”
江南才算不上冷,但汤惜君在广州待得习惯了,不能受得住冻,她站在汤宗毓的旁边,汤宗毓整理着随身要带的票据和证件,汤惜君叠自己的衣服。
而那副画,暂时被父女两个淡忘了,这倒是很平常的,他们都当做那是一件玩物,或许是谁无聊的时候丢在这里,或许是汤宗毓从前做的,但彻底忘记了。
汤宗毓带着汤惜君去街上,想的是买一点小时候吃的米糕给汤惜君尝尝,然而,他们最远只能走到街尽头那个巷子口,遇上了日本兵,汤宗毓又牵着汤惜君的手,往茴园来了。
“我们出不去了吗?”汤惜君问道。
汤宗毓回答她:“暂时不行,过两天就可以出去了。”
路上还是有几个人的,可是多数的人都不会出家门,汤宗毓这些天一直没有出过茴园的门,他被程景云的往事弄得浑浑噩噩,又要与大太太对峙,当他如今到了外面,才知道一切都彻底地改变了。
巷子里的人都说:汤绍波做了汉奸。
附近住着的那些人,都是茴园许多年的旧相识了,然而现在,他们屈服着不能反抗,过着猜不透将来的生活,他们也痛恨着汤家,是因为汤家的人卖国了。
小孩往汤惜君的身上砸泥巴,大人也往汤宗毓的身上砸,他们对汤绍波还是有些怕,但对汤宗毓这个八年没有回家的少爷不怕,他们躲在暗处,又从暗处来到明处。
嘴上骂着:“狗曰的汤家。”
还骂着:“老汉奸,大汉奸,小汉奸。”
“爸爸,”汤惜君并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她抬起手把黏在额头上的泥巴拿下来,说,“我们回广州去吧。”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