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云迟疑之后点头,说:“好吧。”
“你都会替我精打细算了。”
程景云说:“当然要精打细算,现在不太平,买不到东西,钱也不好挣。”
汤宗毓原打算去抓程景云的手,但是,两个人中指的指尖只挨了一下,就慌忙分开了,程景云又抬起那只手,继续抓着汤惜君的手。
汤宗毓抬起胳膊来搭他的肩,说:“走吧,去前边看看,看看就该回去了。”
阳光暖和,到了接近正午,甚至有些热了,快要到旧历五月,街上的人很少,公园里的人也不是许多,只是走到了湖边,才遇上几群来闲逛的人。
汤宗毓说:“要是北平没有沦陷,肯定比现在有趣多了,多可惜啊,多好的地方。”
程景云连忙皱着眉让他噤声,说:“你不要这么大的声音,旁边有人。”
他眼睛很尖,汤宗毓往那边看过去,只见有男男女女好几人,那些男的皆长得宽脸,不高的个,看起来壮实,女的擦粉涂胭脂,一位穿着衬衣和长裤子,两位穿着和服。
后来,三个人走出去很远了,到了一段没有人的路上,汤惜君说:“刚才的那几个日本人说他们带来的是和平和光明。”
“惜君,你怎么听得懂?”汤宗毓说,“你就学了几个月日文,已经会了?”
“会了,难的可能不会,但我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
汤惜君,这个曾经在绍州巷子里被人砸泥巴的小姑娘,变得坚毅起来,她只是在学校里听见了高年级学生的许多话,所以有了屈辱之感,懂了自己该做个怎样的人,她还不到大彻大悟、英勇无畏的年龄,却在一点点变成能思考的、有善意的人。
某天夜里,她睡在汤宗毓的身边,,悄悄地说:“爸爸,我学日文会有用,但我不会愿意做日本人的。”
“惜君,”汤宗毓极为讶异,又是极为欣慰,他说,“要保护好自己。”
程景云躺在汤惜君的另一边,听着他们说话,程景云看着汤宗毓眼睛,轻声地说:“你们不要叫人家听了去,不要在外边这样讲,你看那些站岗的,都是有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