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人杀过临安府,霍霍挥动的马刀,一颗颗飞溅的人头。
死城,妖魅横行。
和尚,和尚,你可要来救这茫茫苍生。
那年平常梅雨季,她方化了人形,雾蒙蒙江南青石道,她提着裙角跳过浅浅水洼,抬头,一方尊容金刚相撞进眼底,怎奈就这样停了脚步,细细看他,看他眉目凛凛,精光慑人,仿佛庙中供奉菩萨,不怒而威。
眯了眼,瞧见他眉间有若隐若现金刚珠,额珠半没肤中,圆润有光。
他这般高高在上姿态,令她不由得抬头,再抬头,远远,远远娇娇媚媚盈盈笑。
“男人……”她默默念,“我便要寻这样男人恩爱。”
回头看,素贞蹙着眉,在耳边低喝,“小青,那是和尚!你瞧他手中精钢伏魔杖,正是杀妖捉鬼的利器!”
她这才将他上下打量,他穿皂色葛布单衫,外被袈裟,手中持一根红漆禅杖,顿地一点,各环震颤,清音泠泠。
和尚,和尚。
她却是妖孽,她轻轻笑。
一瞬,和尚抛出金钵,手中结印,急念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细雨卷作急暴漩涡,他怒目向那蜘蛛精一指: “中!”
没来得及细看,素贞便急急将她拖走。回头时却瞧见和尚怒目相视,追也不来追,仿佛料定她俩小小蛇妖,定脱不了他掌中天网恢恢。
她便是呵呵地笑,妖气纵横。
素贞说:“小青,离那和尚远远的,若再遇上,怕你要丢了性命。”
性命?
她不修仙不成佛,滚滚红尘万万年不变之性命,为何要留?
数次相遇,一霎动心,红尘滚滚,爱欲丛生,若不过男男女女你情我愿,兴许过后寡淡,另结新欢。但这绵绵细雨滋养的情念,如洲上萋萋芳糙蔓延无边。
她丢盔卸甲纵意寻欢,为讨得他偶然间淡漠笑容。
他威严肃穆不动如山,冷眼瞧她痴狂疯癫决绝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