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谁知道,我甚至从来不晓得我的孩子,她还活着。”
程老爷子反驳道:“确实,这大恶人的帽子统统往我头上扣,你怎不说你这么多年来是如何放荡的?又是如何对诺诺不闻不问的?”
程微澜的眼睛已经红了,说话声音也有些颤,要哭,又忍住,深吸一口气,“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他?我同他私奔,被你抓回来一顿好打,而他呢?你是怎么当着我的面让十几个男人折磨他的?你这个恶魔,禽兽!我眼睁睁看着,眼睁睁看着他被人那样糟蹋,他那么干净的一个人,那样好看的一个人……要不是我那时快足月了,怎么样你是要把孩子弄死的吧。你说我给程家丢脸抹黑,好,那就放荡个够,让你在城中抬不起头来,人人见了都要说,程谨言的那个女儿比站街妹更廉价。后来呢?您老人家受不住了,非逼得我嫁出去,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逼得严文涛答应来程家做狗。我不愿,您记不记得是怎么对付我的?关起来整整饿了三天!开门来,一碗白米粥逗着我,问,愿意听话了?我爬过去,就像一只狗!哈————多谢您了,给我找了个好归宿,可惜,是条忘恩负义的狗,让您费心了吧?”
吵吵嚷嚷,吵吵嚷嚷,尘世没有清净地。
宋远东轻轻亲吻她的脸,她冰冷的毫无血色的唇瓣,他停留在那里,闭着眼,久久体味。
“拿到你的初吻了。”
“下次小姐妹谈天,你也能带些羞涩带些骄傲地说,宋远东和严一诺……”
讨债
宋远东说:“诺诺,有句话我一直不说,不是不肯,是遇见了你就开不了口。你一定不相信,宋远东竟然会害羞。宋远东是什么人啊?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啊。可是,可是诺诺,你信不信,都是假的,是我胡说八道信手编来。”
外间是另一个世界,你方唱罢我登场,涂脂抹粉,刀枪剑戟,世道轮回,生灵涂炭。
玻璃窗里映着老人家弯曲背影,如大厦将倾,摇摇欲坠。程老爷子已红了眼,敲着拐杖斥责道:“你当年跟着个牛郎私奔,让整个程家都成了笑柄,我没一枪打死他你就该偷笑了。”
“他是牛郎又怎样?就算他残了傻了老了丑了我还是爱他!你觉得惊讶,觉得愚蠢至极不可理喻是不是?因为你根本就不会懂,你这样的人,活该一辈子被仇恨被蔑视,活该一辈子囚在地狱苦牢里!当年小四儿是怎么没的?母亲又是怎么疯的?别以为找个相似的东西补齐了窟窿就天下太平,小四儿就是在游泳池里淹死的!为什么?因为照看他的保姆正跟他父亲在花园里偷情!母亲为你奉献了一生,你又有没有将她放在眼里?没有,因为你根本就是个没有感情的魔鬼!”
程老爷子努力想挣开程景行,却是老了,再没有气力争,徒劳,只能指着女儿吼,“闭嘴!你给我闭嘴!”
程微澜回头对程兰静笑,“姐姐,你想不想知道三妹是怎么死的?”
程老爷子面色煞白,程兰静也愣了,沙沙看着笑得妩媚的程微澜。
“还是他,是他逼三妹嫁给邱士元那个老头子,为了能在批文上给他多多通融,就逼着三妹嫁了那么个老变态。三妹吊死在咱们程氏岁寒酒店五十七层主楼上,是用绳子系住了水管,套好了脖子,从顶楼跳下去!而他呢?他接到消息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是悲痛欲绝伤心难过?别傻了,女儿只是赔钱货,没有了,满世界领回来就是。盟友最重要,立马联合邱士元全力封锁消息。所以,姐姐,我们都以为是意外呢。”
程兰静楞在当场,半晌回不过神来。
屋顶上有鬼怪唳哭,如回到七月圆月夜,百鬼夜行,妖魅纵横。
嘘——你听,有人饮泣。
接下来更有重磅炸弹抛出,今日故事颇多,听听看看,人人一张面具,面具下扭曲面孔,眼似铜陵牙似虎,都是活死人,“你们以为,他死死要拖住严文涛是为什么?要景行娶了警察局长的女儿又是为的什么?这可是他给自己设的双保险,旁人都是蝼蚁贱命,就只他自己的一条命,宝贝再宝贝,少活一天都不可以。”
程老爷子骤然间紧张起来,要上前去教训一顿,不想被程景行伸手拦住,一步也迈不前,只得焦躁威吓,“你要再敢多一句嘴,今后一分钱也别想拿。”
程兰静一听也着急,忙推她,“你这是干什么?犯的着这样?那钱你不要到时候也是便宜外人。”这句话分明是冲程景行去的,而他涵养极好,只牢牢扶住父亲,一脸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