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页

计文良把昨夜收到的电报在手中展开,搁在桌面上,“盛先生说……如果你去意已决,则将三千美金汇款交予你,同时联系驻莫斯科使馆人员,如有必要可向使馆求助。”

素素接过电报,内容正如计文良所述,但末尾处还有一句“祝你好运”,更像是妈妈的手笔。

“你有一个好母亲。”计文良无可奈何地说道,“特别是有一个在重庆政府深耕的外公和舅父。”

“计先生……”素素看着垂头丧气地计文良,不由得好笑,她伸出手向他讨要红包,“你的随礼呢?”

计文良摇摇头,把装着美金的信封递给她,并且说道:“除了骆驼牌香烟,我还给你换好了卢布。”

“谢谢,这么多年,多亏您的照顾。”

“我也不是……全看在梁老的面子。”

“您是个好人。”

“好人有什么意思?这世道从来对好人亏欠,对坏人宽容。”

素素侧过身,把黑色大衣叠好放进行李箱,计文良问:“几点的火车?我送你。”

“十二点。”

“好。”

再没人说话。

在人来人往的巴黎火车站,素素与计文良挥手道别,这一年她二十六岁,在法国生活八年之久,经历了战乱与重生,却要在和平到来的这一刻与巴黎挥手作别,同样告别的还有计文良、布朗热一家、以及消失的维奥拉。

汽笛声响起,火车轰隆隆向前,将她的青春她最初的爱情都留在巴黎——一座被梧桐树叶覆盖的城市。

自阿姆斯特丹上船,经波罗的海到圣彼得堡,再换火车、汽车,终于抵达想象中的莫斯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