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领他到一间以玻璃为墙的日光室,一身白色长袍马褂的老人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闭眼聆听用传统黑胶唱片播放的京曲。
杨庆乔站在五尺开外静静等候,不敢冒然进入打扰,入耳皆是熟悉的旋律,恰恰好是小时候陈爷爷最喜欢教他唱的《窦娥冤》,怀念的感觉涌了上来,不觉低低跟着小声哼唱。
郑爷爷蓦然睁眼,目光炯炯,转头向站在门边的老管家颔首示意,老管家从木柜中取出一把二胡交给他,按停唱片机。
「唱大声点!」郑爷爷忽地精神镬烁的令道,一壁吚吚呀呀的拉起二胡,一壁和杨庆乔对唱起来。
杨庆乔吓了一跳,赶忙放声掐高嗓子唱了,歌喉倒是乾净清亮,虽然不专业,但还满有模有样的。
杨庆乔当然是窦娥:「既是俺婆婆来了,叫她来,待我嘱付她几句话咱。」
郑爷爷扮演蔡婆婆:「孩儿,痛杀我也。」
杨庆乔唱:「婆婆,那张驴儿把毒药放在羊肚儿汤里,实指望药死了你,要霸占我为妻。不想婆婆让与他老子吃,倒把他老子药死了。我怕连累婆婆,屈招了药死公公,今日赴法场典刑……」(中略)
郑爷爷唱:「孩儿放心,这个老身都记得。天哪,兀的不痛杀我也。」
杨庆乔唱:「婆婆也,再也不要啼啼哭哭,烦烦恼恼,怨气冲天。这都是我做窦娥的没时没运,不明不暗,负屈衔冤。」
你唱一句来我和一句去,直到临近曲终,很容易入戏的杨庆乔旋了个表现绝望的水袖身段,愈加拔高嗓子,声调悲亢:「浮云为我阴,悲风为我旋,三桩儿誓愿明题遍。婆婆也,直等待雪飞六月,亢旱三年,喝──」
郑爷爷惊天动地鬼哭神号的嘶哭:「孩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