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穷人家,生养下一个好女儿,到了七八岁的时候,就会有牙行领去收养。
“瘦马”以人物俊丑、聪愚分三等。
上上等的姑娘,要送于牙婆,凡是「聪明俊秀,人物风流」者,养家牙婆就教她弹琴、吹奏、吟诗、写字、画画、围棋、打双陆、抹骨牌。
这类人一般还要请女教保的教习,读书识字明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除了梳妆打扮、行立坐卧的风姿外,还专门按着《如意君传》,学习枕上风情。
这类的女子,等闲势要豪右之家,也是求之不得。
人才中等的第二等女子,就不教她弹唱、绘画之类的功夫。一般让她多少识一些字,学两套琵琶、弦子,并学会算计账目,管理家事,做生意。
家世普通的势要商贾,娶了去,让其掌柜,一举双得。
到了第三等,牙行不叫她识丝弦了,只让她习些女红或挑绒洒线,大裁小剪,也能挣出钱来。
有些还学会上灶烹调的功夫,油炸蒸酥,做炉食,摆果品,各有手艺。
这种教训女子为生理的风俗,一般又被称作“烟花世界”。
朱祁钰更倾向于,称烟花世界为悲惨的世界。
朱祁钰可以一纸禁令封禁了这等事吗?
他当然可以不管不顾的将这些污秽的东西一刀切,尽数封禁!
但是因为违反了大明律,这种买卖将会水面之上,沉到水面之下,变得更加黑暗,变得更加惨无人道。
甚至一些牙行会借着大皇帝的诏命,趁机压价,让这个悲惨的烟花世界,变得更加悲惨。
所以,陈婉娘谈到了自己悲惨的世界时,朱祁钰只是平静的劝慰了几句让她莫要伤心。
把这些女子解救出来,朱祁钰需要提供给她们足够的路去走,而不是简单的一纸诏书,就撒手不管。
但是大明现在的生产力,还不具备把她们解救出来,并且妥善安置的能力。
甚至这个问题,到了后世那繁荣几近于鼎盛的时代,依旧没有得到妥帖的解决。
会所、楼凤、福利、宝剑、路边摊,比比皆是。
李贤对此感触良深,他家的玉娘,也是这种朘剥和朘剥式积累的财经事务运转规律下的受害者。
所以李贤和朱祁钰都应该算作是加害者吗?
陈婉娘因为身体不好,没法裹脚,一双完整的玉足,在这个悲惨的烟花世界里,只会无限沉沦下去。
朱祁钰看不到可以眼不见为净,但是看到了,只能搭把手。
玉娘跟了李贤,在当时那个叛军起势的时候,是最好的结果,总好过被叛军拿过去享用之后,丢弃到路边,化作豺狼的食物,变成枯骨。
于谦了然,陛下的阶段性胜利,大约是全面平定叛军,推行景泰新政,推行新的货币政策和财经事务政策。
那么完全胜利,大约是让大明变得公平一些吧。
公平很难,大明能迎来全面胜利吗?
于谦对此抱有谨慎乐观的态度,但求上而得其中,陛下期盼完全胜利,即便是无法全面胜利,又有什么遗憾呢?
他们去努力做了。
“为什么呢?”李贤迷茫的问道。
朱祁钰喝了口茶,笑着问道:“什么为什么?”
李贤有些迷茫,他思考了许久才问道:“陛下说劳动、土地和货币,不是商品,但是他们现在的确是被异化为了商品。臣不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朱祁钰完全没料到,李贤的第五问来到了如此深刻的话题之中,很显然他普及的财经事务,已经无法解释这种现象了。
朱祁钰深吸了口气说道:“你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其实也是在问,为什么御制银币的本质和事实会有差异。”
“为了解开你的疑惑,朕必须要在使用价值、交换价值之外,引入一项新的价值,剩余价值。”
于谦坐直了身子,果然上次陛下浅尝辄止的剩余的两个字,背后有着一套极为缜密的道理!
现在陛下终于肯谈到这个问题了!
朱祁钰看着于谦那副模样,笑着问道:“首先劳动是什么呢?”
“劳动是一种有意识、有目的的生产活动。在劳动中,劳力,在改变了自然物体的同时,也实现了自己的目的。”
“比如耕种,就是改变了土地的同时,也养活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