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土木堡之变后,大明吸收了正统年间的战争中的教训,一切事都变得料敌从宽,变得料敌于先了。
这些都是好习惯,战争本该是这等模样,用尽自己的全力,去获得胜利。
陈豫十分确定的点头说道:“我们必须要防备真正的倭寇对他们的驰援,虽然他们也挡不住炮弹和铅子,但是这是他们唯一可能的支援了。”
“尤其是在他们入京朝贡被大明皇帝惩戒之后,必然心怀不满,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三条防备,是按照大明皇帝料敌从宽的指示,进行的战前会议的内容。
李宾言翻动着自己的敕谕题注,笑着说道:“陛下的敕谕中说,我们要尽量减少我们大明军的伤亡,打一次打不下来,就打十次,大明国力充沛,我们只会越打越多,而他们只会越打越少。”
“未虑胜,先虑败,就是陛下的打仗风格,要么不打,只要打,就不能输。”
都说陛下暴戾冷酷,可是李宾言完全没有察觉到陛下对自己人有什么暴戾的地方。
战败的惩罚肯定有,但是陛下对大明新朝第一次海战,允许阶段性战败,但是绝对不允许战略性失败。
毕竟大明已经四十多年未曾进行过像模像样的海战了。
李贤翻出了一本竹筒卷好的书信说道:“我这里有份情报,诸位可以看看。”
“最大的一支为泉州蒲氏,祖上是大食人,来自于天方的香料商人,在两宋交替的时候,蒲氏因为香料生意,成为了两广最豪者。”
“岳飞的孙子岳珂曾经到蒲氏府上拜访,看到他们家里的池塘都是黄金砌成的。”
“后来蒲氏从广州南上,南宋期间,有成为泉州最富者,在泉州,现在还有天风海云楼和一碧万顷亭,可以遥望海船出海。”
平江伯陈豫跟随宁阳侯陈懋作战,自然去过泉州,点头肯定这一件事。
李贤继续开口说道:“在南宋风雨飘摇的时候,蒲寿庚因为平定泉州海盗有功,被任命为了泉州提举市舶使,但其实大部分进攻泉州的海盗都是蒲寿庚的私兵罢了。”
“最大的海盗头子就是蒲氏。”
“元军攻破南宋都城临安城,文天祥带着宋末二帝奔波与广州福建等地,授予了蒲寿庚福建广东招抚使,兼主市舶,掌军事、民政和市舶实权,统领海防。”
李贤说这句话的时候,松江市舶司的衙门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最深的沉默之中。
文天祥、陆秀夫、张世杰带着大宋朝最后的希望,奔波辗转。
在五坡岭,文天祥被俘,陆秀夫带着宋末帝赵昺在崖山跳海而亡,张世杰死于平章山下。
十数万最后抵抗的大宋忠骨,一起在崖山跳海。
这是一段不忍卒读的历史。
朝中的执牛耳者的臣子是文安侯于谦,他最崇敬的就是文天祥。
大明皇帝被俘,若非于少保和陛下力挽狂澜,其后果不堪设想!
“蒲寿庚投降元朝。”李贤言简意赅的说道。
泉州知州田真子和受其直接指挥的左翼军将军夏璟,福建广州招抚使蒲寿庚的投降,标志着南宋小朝廷,再没有了任何一丝一毫的抵抗能力。
李宾言看着手中的资料,愤愤不已,面色变了数变,振声说道:“宋室对其不薄!不当人臣!”
李贤继续说道:“蒲寿庚,在元初年担任闽广大都督、兵马招讨使、泉州市舶使,随后官至福建行省中书左丞、泉州行省平章政事。”
“蒲氏自此显赫于元朝。”
李贤继续说道:“当然很快和所有朝代都无法忍受贰臣贼子一样,后来元廷击破了泉州,以宋时行弑逆为罪,杀其蒲氏上下三千余人。”
“自此蒲氏逃难到了舟山。”
贰臣贼子的一般下场:多半能显赫一时,等到朝局稳定,必然立刻被打到贰臣传里,永世不得翻身。
历朝历代几乎如此。
李贤继续说道:“太祖高皇帝定鼎天下言:禁泉州蒲寿庚、孙胜夫(蒲寿庚亲信)之子孙,不得齿于仕途,盖治其先世导元倾宋之罪,故终夷之也!”
朱元璋禁止泉州蒲氏和孙氏,不得入仕,要治他们先祖导致元朝倾覆宋室的罪过。
自此之后,大明二百七十四年,未曾有泉州蒲氏和孙氏的任何子弟入仕。
所以,朱祁钰很多的惩罚里,都有三代不可入仕,五代不可入仕的惩戒,却从未有人置喙。
这在大明可是祖制。
“泉州蒲氏,现在盘踞在舟山,这就是舟山倭寇中最大的一支。”李贤深吸了口气说道。
自南宋发家,显赫元朝,在大明蛰伏,但是依旧控着香料的泉州蒲氏,只是舟山倭寇其中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