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就是党祸之害。”
胡濙是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说了,他的意思很明白,警惕全面反攻倒算,警惕全面反对。
这样就把皇帝从规则之上,拉入了他们熟悉的规则之中,然后用丰富的经验把皇帝拖入政斗的泥潭之中,不可自拔。
朱祁钰不由的想起了苏穗宗对苏慈宗的全盘否定。
苏穗宗甚至连苏慈宗在二战之中,胖揍三德的事,都要否定,这种否定不可谓不全面。
连美烟宗都对这一事件表示难以理解,他曾经和身边的人问道:“穗宗难道是疯了吗?那可是慈父。当然,他(穗宗)帮了我们的大忙。”
朱祁钰点头,胡濙说的已经很透彻了,这是文官的另外一个手段,那就是扩大化。
这和赞之、倍之又所不同。
赞是夸上天去,等待皇帝自己犯错误。
但是皇帝给百官加薪这么好的事儿,金濂都要反对,可想而知,哪怕是陛下犯错误,忠诚于陛下的臣子,也会规劝。
倍之,则是一种伪装成绝对忠诚的绝对不忠诚,看似奉皇命行事,皇帝说一,他们做十,无论何事,何种政令,通通都是不管就乱,一管就死。
而扩大化,则是由点到线,由线到面,皇帝放松警惕,情绪化的做出了决定,他们立刻马上,就把皇帝拉下规则之上。
比如废南北榜之后,那么是不是藩禁制度也要废除?那么是不是文渊阁制度也要废除?那么宦官制度是不是要废除?钞关制度要不要废除?督抚制度要不要废除?巡河总督要不要废除?
胡濙的意思很明确,废除南北榜,哪里是要考试公平?
他们分明是要试探下皇帝是不是明白这些招数,如果不明白,扩大打击面之后,把水搅的一团糟,然后浑水摸鱼,怡然自得。
朱祁钰点头笑着说道:“胡尚书整日里说自己诚无德,朕却不以为如此。”
“济儿最近学业可还好?”
胡濙站了起来说道:“很好,尤其是算学一道,很有天赋。”
“臣告退。”
胡濙满是笑意的离开了讲武堂聚贤阁,他在楼梯前停顿了很久。
陛下其实对自己人真的很好,上次他上楼的时候,在楼梯停顿了一下,被兴安看到,陛下为了方便朝中年迈的重臣,就把几个议事厅和御书房搬到了一楼。
胡濙端了端手,拢了拢袖子,哼着小曲,摇头晃脑的离开了讲武堂。
这几年是他做官最轻松的几年,自从承认自己诚无德之后,胡濙不再纠结自己的名声,发现自己做官越来越轻松了。
陛下手中永乐剑的方向十分明确,胡濙也不用向无头苍蝇一样慌张。
陛下说什么做什么,指到哪里,他就给陛下洒水洗地,这个活儿很轻便。
国子监的学子们,对街正对面的钦天监衙门,非常的不满,最近的动作很多,先是各种天文仪器入钦天监,随后是陛下莅临。
要知道陛下至今都没有莅临过国子监,对他们的不理不睬。
而钦天监突然加了是个历局,张榜公告,若是有特长,可以参加这个钦天监的考试,他们有二十个博士的名额。
最过分的是他们那边的禀米,比国子监的禀生还要多四斗!
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此时的翰林院、国子监的翰林和太学生们,一片喧嚣,无数的学子义愤填膺。
“我们必须提笔上谏,与陛下痛陈利害,君王,天下之主也,毋乃贱人之所为!我们怎么可以和贱人为伍!”
“孟子尝言: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陛下不尊儒学,是要做什么?!”
“合于三代圣王尧、舜、禹、汤、文、武者,为之。凡言凡动,合于三代暴王桀、纣、幽、厉者,舍之。同去,同去!”
吴敬看着学子们的模样,大声咳嗽了一声喊道:“你们的算学卷子都写完了吗?在这里啸聚?”
“还是觉得自己的功名来的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