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不是很在意胜负,他更在意畸零女户的安置问题。
“魏国公,你那个烟云楼是不是该歇业了?即便是不歇业,那些烟花事,是不是可以停了?”李贤正在和魏国公商量着畸零女户的进一步查处。
一旦开始解救畸零女户,那么很自然的问题,南京城的斜巷子里的明娼暗妓,是不是也要一并解决?
抓捕了李家耆老的杨翰也在,对于追查戕害畸零女户之事,杨翰作为锦衣卫的指挥使必然在场。
魏国公徐承宗办得烟云楼,这是个秘密,时至今日,都知道烟云楼买卖做的极大,很少有人知道这背后到底是谁在办。
徐承宗当然知道,畸零女户的案子最后肯定要牵扯到烟云楼的头上,而且烟云楼关门,也在他的预期之内。
“不是我老徐贪财,这烟云楼的确是日进斗金,但是这人没了,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但是李巡抚,这烟云楼我认为再缓几年再停。”徐承宗却不认为现在停办烟云楼,是个好主意。
“你让那些女子去做什么?不到烟云楼也到神乐仙都去,不到神乐仙都,也会到斜巷里去,你关了我一个烟云楼,反而散的满城都是,更不好抓。”
“烟云楼可以立刻停止瘦马的生意,但是这些烟花世界的女子,去往何处?”
“难道要把这些私窠子逼成乞丐,或者干脆逼成暗娼?”
“她们有很多人,都是除了卖,什么都不会。我们到底是在救她们还是在害她们呢?”
朝廷若只是简单的禁止扬州瘦马和私窠子,明面上不允许娼妓的存在,反而是对这些女子的戕害,那朝廷和李家耆老又有什么不同呢?
适得其反,是徐承宗不想看到的结果。
所以,取缔私窠暗娼,必须要用收容。
收容需要钱粮,需要官舍,需要营生,否则不可能长久。
李贤当然考虑了这个问题,他抬头说道:“江南制造局,我们在应天府南京城的织造局,也可以扩建,我已经向朝廷上书了。”
徐承宗立刻问道:“她们不愿意去呢?难道你以为烟花世界的人,都是被迫的吗?”
“其中很多私窠,是鸨母爱钞,女子爱俏,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并不简简单单是她们无处劳动才导致的。”
“让她们老老实实的去织造局做女红,她们不见得乐意,即便是咱们强迫她们进了,她们在织造局会是个什么模样?会把织造局折腾成什么模样?”
烟花世界迷人眼,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不在少数,徐承宗见得太多了。
而且这些女子不事生产,最喜欢的就是勾心斗角,把她们送进织造局的结果,反而是把织造局折腾的不像话。
徐承宗的意见是,还不如让他们在烟花世界里沉沉浮浮,自生自灭。
他继续说道:“即便是我们扩建了织造局,我们扩建了官舍,把这些个女子全都收容进去,不见得会有个好结果。”
李贤当然想到过这种后果,他认真的思考了许久说道:“但是还是要做。”
徐承宗依旧摇头说道:“我还是不同意就这么草率的政策。”
“很多人可是有花瘘病,你要是把她们和那些畸零女户们安置在一起,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徐承宗从在不在自家的场子寻花问柳,他怕死。
要玩也是玩干净的未曾出阁,专门嫁给势要豪右的瘦马,收入房中做宠妾,对烟云楼的其他姑娘,他从来都是洁身自好。
因为花柳病。
李贤终于明白了徐承宗在反对什么。
徐承宗正式不愿意看到朝廷在畸零女户这件事上失败,才反对立刻关停烟云楼,查封神乐仙都。
查封起来简单,然后呢?让她们做什么呢?这些人身上的病治不治?
不治,那些被解救的畸零女户,和她们日常生活在一起,很容易染了病,可是治又治不好,花瘘反反复复,被病痛折磨的痛不欲生,选择投秦淮河的人,可不是少数。
这里面的困难很多,绝对不是朝廷一声令下,就可以解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