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这天底下最难得是两个字是:知耻

李宾言又把皇帝陛下拿出来挡枪,笑着说道:“京官之事,还是交给陛下去定夺。”

金濂看着李宾言,他和胡濙一样,变得面目可憎了起来。

李宾言走出了金濂府邸的时候,已经月上柳梢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他并没打开自己的明灯,而是走在月光之下。

皎洁的月光洒在官邸之上,一个缇骑站在李宾言的身后,官邸之内有恶狗,宵禁之后,所有人的走动,都会有缇骑跟着。

李宾言对于胡濙的话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山头并不可靠,因为所有的山头都是用利益去维护的,一旦出现了更大的利益,这山头就会树倒猢狲散。

朱祁钰已经回到了泰安宫,一言不发的靠在凳子上,思索着今天一天做的事,有没有纰漏,自己制定的政令,有没有出现差错。

自我反思,是一个为上者必须具备的素质。

兴安将一张缇骑送来的纸条放在了桌上,这是李宾言和金濂对话的内容。

这是李宾言走后,金濂写的,六部明公现在常怀恭顺之心,请李宾言这个松江市舶司的官员吃饭,自然要禀报给陛下,省的误会。

朱祁钰睁开了眼,看完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李爱卿真的是越来越稳重了。”朱祁钰非常满意李宾言关于宝源局当下责任的分析。

任何一个政令,想要一蹴而就,就会变成宋代的变法,明明是好的政令,出现坏的结果。

而李宾言很是慎重。

朱祁钰忽然觉得,李宾言掌户部事也不是不可以,即便是李宾言没有足够的能力,也有吴敬这个算学大家、王祜这个度支使帮衬。

沐阳伯,是金濂的流爵,是朝廷的恩荣,虽然不能世袭,但这是对金濂一生的肯定。

他不擅长养生,也老了、病了,让他歇一歇,和胡濙多学学养生之道,看着大明朝越来越好,是一种何等幸福?

朱祁钰眉头紧蹙,正如胡濙所言,南衙双李,缺一不可。

他想了想问道:“张凤这个人如何?真的不能胜任户部尚书吗?”

“臣以为能。”兴安十分确信的说道。

朱祁钰面露思索的说道:“具体说说。”

兴安琢磨了下,才开口说道:“这天底下最难得是两个字是:知耻。”

“知耻又分为两种,一种是知耻而让贤,像咱们的陈汝言陈阁老,在奉天殿,知耻让贤,传为美谈。”

“另外一种是知耻而后勇,张凤是个后勇的人,他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足,很是上进,最近经常听闻张凤和吴敬走的很近,臣一打听,嘿,陛下猜怎么着?”

朱祁钰嗤笑的说道:“有事说事,你隔这儿说相声呢?”

兴安在自己腰腹比划了一下说道:“张凤主要是算账不太行,这张凤去找吴敬,是学算学去了。”

“还把这些年翰林院的算学题都做了个遍,那可是数百张卷子,这么厚一摞。”

“张凤也是不容易了,每天在户部坐班,下了班还要去上学,这都半年多了,这账越算越明白了。”

“这项文渊就不知耻,他以为他平调吏部右侍郎,是被王翱被挤了左侍郎的位置,是因为他没有南下扈从平叛,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问题,才闹出了丑事来。”

“项文渊不知耻,所以才闹到那么大的笑话来。”

知耻,是一种承认自己很失败的勇气。

这份勇气,再加上本身就是人中龙凤的资质,算账用到的算学,对张凤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这倒是。”朱祁钰颇为认同兴安举荐的理由,他满是笑意的问道:“兴安大珰,这是收了他张凤多少个金元宝,让兴安大珰为他如此说话?”

兴安满是笑意的说道:“看陛下说道哪里了,臣的话,可不是多少钱能买来的。”

兴安又不是王振,陛下又不是稽戾王,他哪敢收贿?

爱钱的金英、曹吉祥是被兴安亲手埋的,那喜宁、小田儿在解刳院又是何等的模样?

兴安可不想去解刳院里,被人观察。

再说,那头三经厂的提督太监成敬,讲武堂的提督内臣李永昌,可都是眼巴巴的看着他屁股下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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