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京师之战的时候,王直作为百官之首,知道自己处理不了京师之战的危急,一句百王直不如一于谦,就把这百官之首的位置让了出去。
王直这番话是真心的,他发现王翱锋芒毕露,既然已经能够独揽部事,他也懒得再赖下去了,他身体也不太好,临到了,歇几年便是了。
不恋权,也是王直一直以来的特点。
“王尚书,这,弟子愚钝,还有许多事儿,不明就里,若是尚书致仕,弟子迷茫之时,如何抉择?”王翱当然不是怕,他只是觉得有点突然。
京师为官和地方为官,天差地别,王直在王翱进京之后,一直耳提面命,絮絮叨叨的教了王翱不少事儿。
王翱私下里以弟子礼奉,也是应有之意,毕竟是天地君师亲的大明。
王直笑着说道:“陛下给了我太子少师之位,让我到泰安宫教皇嗣读书识字,我不离开京师,离开京师也回不去啊。”
“除了这京师之地,连一席安寝之地都没有。”
“好了,若是有事,寻我就是。”
王直背叛了他的宗族,他不能落叶归根,死了也只能埋到金山陵园里去。
朱祁钰给了王直一个太子少师的职位,就是让王直颐养天年,而且还有讲筵学士,每日还是能够见到陛下的。
若是王翱出了问题,王直也可以随时起用,替王翱收拾烂摊子。
这算是朱祁钰为大明朝政治稳定,尝试的离退休老干部制度,王直是第一个吃螃蟹的那个人。
王翱终于放松了下来,这有道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人兜底兴风作浪。
王翱拿着卷宗,气势汹汹的去了天牢。
“张凤,你落到我手里了!”王翱看着张凤,咬牙切齿的说道,恨不得把张凤给撕了。
张凤还做着兴安给他游说的春秋大梦,把自己个当户部侍郎,他嗤笑一声说道:“王侍郎,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这是何故?”
王翱在地方做了二十五年的巡抚,对在京为官,那都是靠着王直教导。
张凤做的事儿,直接让王翱和王直之间的师生之谊断的干干净净,王翱怎么能不气!
“说说广宁伯街福祥瑞茶行的事儿吧。”王翱也不跟张凤扯皮,直接打开了案卷,开始闻讯。
张凤听到福祥瑞茶行几个字,就知道事情已经完全败露,他不敢置信的自言自语的说道:“难道那阉贼,嫌钱少不成?”
“兴安连陆子才一两的金元宝都不敢拿,敢拿你这五十万两?”王翱却是知道陆子才一两金元宝变十两的故事,王直讲给他听的。
这件事极为机密,也就朝里的明公知道,张凤…并不清楚,因为金濂没告诉过他。
张凤眼睛瞪圆,哀嚎一声,瘫坐在地上以头抢地的喊道:“吾命休矣。”
清晨的阳光洒在了讲武堂的点将台和校场之上,也透过了窗栏,洒在了聚贤阁的御书房内。
朱祁钰、于谦和胡濙三人都在御书房内。
“这沐阳伯临到了,终究是看走了眼。”朱祁钰将案卷让于谦和胡濙都看过了。
沈翼想要贪的是五百两银子,张凤上下其手,折腾了近七十万两家底。
于谦却摇头说道:“不是金尚书看走了眼,是这张凤太能藏了。”
“张凤这些钱,多数都是正统年间弄到手的,自京师之战后,张凤就不敢伸手了。”
胡濙附和的说道:“臣也没想到啊,这张凤,是挺能藏的。”
金濂在正统年间一直是刑部尚书,直到正统十四年才开始理财,对张凤的全面认知,是从正统十四年开始。
贪了这么多银子,张凤那真的是一分钱,都不敢花。
别说金濂,就是于谦、胡濙、王直、王翱等一众,也是犯迷糊。
这贪这么多,也不花销,不奢靡,图个啥?
躺在银子上睡觉,不硌得慌?
“那倒也是。”朱祁钰放下了案卷说道:“于少保还是执意要去燕山?”
于谦请旨前往燕山,给武清侯总督军务,朱祁钰比较担心于谦的身体,就没准,但是这是第三次提起了,朱祁钰也不得不慎重一些。
“陛下,臣总是觉得这估计要打仗,还是去看看比较放心。”大军拔营去燕山剿匪之后,于谦一直有些担心,索性直接到前线去看看,省的挂念了。
“那行,什么时候走?”朱祁钰批了于谦的奏疏,开口问道。
于谦俯首说道:“今天。”
于谦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既然要去,就立刻马上出发。
“朕派五百缇骑给你。”朱祁钰想了想说道:“护你安全。”
“即便是大明惨败,于少保在,朕亦无忧。”
于谦是朱祁钰竖起来的龙旗大纛,只要于谦还在,大明就能承受战败的结果。
于谦不停的眨着眼,陛下这料敌从宽,难不成是本能?